她不想因自己一时痛快,为他惹来非议。
他圣眷正浓,也担不起对母不孝的罪名。
忍吧!
等她有了孩儿,便有了拒绝江氏的理由,在此之前,江氏有召,她就得捏着鼻子过来侍奉。
“若是能将祖母接到宁园,与咱们同住就好了。”少甯呐呐出了口气。
若程老夫人当真搬到宁园去住,她更有理由回绝江氏了。
程之衍回到尺素时,见她松了钗环,散着墨发,正一个人坐在案前。
案上摆了棋盘,她伸出玉指捻起一颗白子摆到靠近自己这边的棋盘,又用另一只手同样捻起一颗黑子。
试了三次都没松手。
“摆在这。”程之衍屈指敲了敲棋盘。
“大人!”少甯双眸一亮,从榻上下来趿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衫。
她将外衫挂到敞架上,又去衣柜中拿了一件湛蓝底绣夏荷的圆领道袍出来。
服侍他换上,道:“今日回来的时辰倒是不晚。”
程之衍观察她,见她如小鹿般灵动,眸子沉了沉,问出声:“今日母亲派人叫你回程府,可还顺利?”
他净了手,少甯递上来擦手的巾子,“顺利,母亲....母亲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事要嘱咐我,这才吩咐我跑了一趟。”
程之衍:“昨日不是刚在大妹妹的妆礼上见过了。”
他自己的母亲,他又怎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甫一回宁园,便喊了程彻过来,可惜程彻只能在外院伺候,内宅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她外出,又一惯只喜带自己贴身的女使。
他若强行将两个女使叫过来问询,反倒有些打探私隐的嫌疑,所以他想等她亲口说。
可一直等到二人用完晚膳,又放下帐子上了床,少甯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便觉得有些寒心起来。
小娘子这是不相信他,觉得即便对自己说了,江氏是自己母亲,他也一定会站在自己母亲那一头,是这个意思吗?
他心下梗了气,撒起泼来便有些不管不顾,少甯哭着求饶,又叫了一遍水后,他这才搂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照旧去上朝,少甯却也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迷离的杏眸,呆呆道:“大人,我服侍你上朝吧!”
一头说,一头穿了鞋从床上下来,到敞架取来他的官服,慢慢服侍他穿戴。
程之衍垂头,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梨花馨香,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之上,见她一双水眸旖旎,依稀有昨夜放纵后的靡丽之色。
不免有些后悔。
握住她双手道:“这里有新荔和芙蕖,你自去床上再睡会,不用你伺候。”
她却不肯,搂住他的腰幼儿似的格格一笑,“我愿意服侍你,妻子服侍丈夫本就是本分。”
新荔和芙蕖见状,低着头退了出去。
二人成婚,程彻再服侍他便不妥了,所以,这两日,程之衍趁着回府,特意同江氏要了新荔和芙蕖二人的身契过来。
目下,尺素内一共四位大女使,人手倒是够了。
程之衍叹口气,揉了一把她乌黑的发顶,便去取官帽。
“大人,”少甯唤住他,小娘子乖乖的,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额头,“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程之衍心口一暖,丢掉手中的官帽,双手揽住她如云的腰肢,沉重的鼻息喷在她耳边,“昨夜没够是吗?”
少甯吓了一跳,忙推开他。
他却不依,遒劲有力的双臂一使劲,她便又回到他的怀抱,“你有事求我?”
她很少这般主动。
少甯惊讶于他的惕醒。
方才那个吻,不过是因她不安罢了。她自小遭逢家变,这些年寄居在程家,学会的最大本事,便是察言观色。
她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生气,但他情绪变动,她还是能很快便感知到。
他那样清寂冷持的性子,有什么不喜欢说出来,她也怕猜不准,好在男人似乎很喜欢她主动。
上次温泉山庄一行,她不过仿他闹了一回假醉,便受到了那样的‘惩罚’。
只要她软着性子磨他,多大的气总能消了吧?
程之衍抱着他,低下头狠狠在她发间嗅了嗅,之后站直,双手插入她发间,道:“你再忍忍,待再过几日,我要做件事,若这件事成功了,便能将祖母接到宁园来,届时,同程家的关系会变,母亲再不能难为你。”
少甯满脸惊讶:“你是早便开始考虑此事了?”
程之衍:“自娶你那日便想好了,程家那些人,除了你与祖母,旁人与我本就没什么关系,你若稀罕同他们交往,便常去走走,若不喜欢,她再召,你便推说身子不是,或说是我不让你去,总之,一切推给我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