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在不是恰当的时候,遇见一支还没有长成的花。
现在,这支花即将在潮热的雨水中开放。
“我好……”
他不想再听到那些虚幻的梦语,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但不要说。
不要讨厌……
楚乌控住了纤细白皙的手腕,修长指节强硬穿撑开她蜷缩的手指,捉住她的手握紧自己的脖子。
他纠结,如果自己扯掉脑袋的话,会不会更方便贝芙下嘴一点……
阳台上的花盆摇摇欲坠。
安安静静紧缩着花苞的花,旋紧的花苞层层叠叠花瓣上将要漫溢出的温热水液聚成小小一汪。
“楚乌。”她呢喃着,细弱的哭腔,“我好饿。”
声音小得只有他能听到她的不满。
张牙舞爪地稚嫩半透明触手撕扯着他。
“我知道。”
楚乌任由她动作。
他被俘获在胡乱的亲昵里,直到那些半透明触手将所有包裹着他的神经元拟态衣料都吞吃殆尽。
他有些迷茫地发现,贝芙的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红,她掌住了他的脖颈,却并未挑选一处咬下来。
她想要的,好像和他理解的并不相同。
即便隔绝所有外界的雨,被水浸透柔软湿潮的花苞,翕合着催促摩挲着能够让它完全盛开的某种外力。
楚乌忽然明白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那个问题的答案。
食欲交织的是爱欲,是怜惜,是心动……想要舔舐肌肤,咀嚼吞下肉块,感受到无比的满足,然而,只要一想到她温热的呼吸,轻巧的步点,张望的视线这些再也看不到,他为此而痛苦。
人类的拥抱太遥远,鲜红的混沌中才能真正永远相融。
然而他爱的对象,稚嫩而懵懂,恐怕此时此刻,只觉得他是送上门来的猎物,丝毫不必斟酌克制。
“贝芙,你觉得我……”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具体想要问的内容,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是不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后半句话就这么被咽在嘴里。
“嗯。”她鼻息打在脖颈,轻声又真挚,“很好吃。”
至高无上的评价。
昂扬的语调像她无形无色的小爪子,让他每一片羽毛都在短暂摇曳中被抓得乱七八糟。
她很有礼貌:“可以吗?”
楚乌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是他唯一可以逃离的机会,拒绝她,然后,离开这里,遁入下一个周期的沉眠。
“好,好……”
可他永远也不会拒绝她。
啃噬的痛苦,也无法掩饰神经元中炸开盛放的烟花,她像一条寂寞却得不到饱足的蛇,缠得他不得不哄着。
“放轻松。”
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又缱绻非常。
贝芙懵懵地眨了眨眼。
终于,暴雷响起,雨愈发大。
……
菲萨利乌斯沉默地一下下用腕部化出的骨刀劈向那颗密不透风的黑色球体。
透明的血和雨水和着流遍浸透他宽大的袖。
“为什么你还活着?”他简直失望透顶。
奥森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你要看到我死才高兴吗,这种程度的滥用精神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菲萨利乌斯像是没听到一样,坚持着手上麻木的动作。
可恶,可恶,如果早来一点,就早来一点点,被女王啃食的,被女王使用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咔,咔嚓。
哗啦——
不知道过得了多久,硕大的黑色屏障终于裂开,一股浓郁的情绪信息因子扑面而来。
菲萨利乌斯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极快地抱起地上的少女,动作轻柔遮住她的身体。
奥森看到一旁被无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已经看不出是个球的家伙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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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芙有些餍足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美丽的蝶翼包围着,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的周身都笼罩着微光,不……
她只是一团光,就这么被那个男人怀抱着,奇怪的是,即使对方是人的身躯,她却清楚的知晓,它是一只蝴蝶,正如她周身笼罩的微光一样,男人的样貌不过是它的拟态。
她能完全感觉到对方扇动翅膀的力道,那些散发出五彩斑斓光芒的斑点,无比轻柔地簇拥着。
他的声音缱绻深情,克制而温柔:“我找到您。”
终于,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无比。
那个时候,她……
只是一团朦胧的精神体,也许没有本我,也没有认知,没有追求,亦没有归属,她蜷缩在深渊偏僻的某个角落,似乎被一层膜包裹在温暖的液体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被找到,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