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居民自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弃子,可陆鸣筝却是心知肚明,当时正赶上西南水患,民不聊生,朝廷赈灾的银子拨下去,竟然还有官员打起算盘贪墨赈灾的银两,皇上龙颜大怒,砍了不少人的脑袋,也趁机查起了各州的账目,这州官大概心虚,不敢在此时冒头,故将海宁镇的事压了下去。
封锁小镇,就是要将一镇的百姓圈在这里等死,就在镇长都已经绝望之时,却有一队人马神兵天降,在小镇上分发食物和药材,当时的镇长和百姓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顾不得细问他们是从哪里得到海宁镇疫病的消息,就这么接受了那行神秘人的诊治。
好在一月之内,患病的人都渐渐好转,那些神秘的医者也在一夜之间撤走了大半,仅留下数人跟踪海宁镇百姓的康复状况,并持续给药,直到海宁镇的居民都好得差不多了,镇抚司的人马才到了镇上。
这样一来,就连最后留在镇上的医者也都销声匿迹。
镇上的百姓疫病虽是好得差不多了,可却叫其伤到了底子,从前不用医治,自己便能好的小病,如今却是病势缠绵,久久难以见好,尤其是孕妇和老人,体力愈发弱,疫病虽好了许久,可他们中倒有多半人如今还在榻上歇着,轻易不能动弹。
青羊谷研究五十年前的骧国大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病后调理的方子,老谷主早已预备了下来,白皎按方配药,再依照病患的具体症候酌情添减,忙得脚不沾地,直到黄昏过后,医馆关了门,她才得闲与陆鸣筝等人讨论此次病情。
依据病人发病时以及如今的病况,白皎几乎可以断定,此次海宁疫病,与五十年前骧国大疫同根同源,除开此次疫症发病时间更短,传播速度更快,还有不同的就是,这次那行神秘人给的药方十分对症,第一时间便遏制住了病情的蔓延,也给了小镇喘息的机会,若是没有他们及时给药,怕是此时的海宁已经变成一座空镇。
“我细问了当时疫病的起源,最初发病的几个人,已经不治身亡,受其感染的家属,倒还有幸存者,想要查清疫病的起源,还得往这几户人家去一趟。”
此次海宁镇发病太过蹊跷,当年骧国大疫,最先发病的是几个大的州府的中心城镇,因为往来的人口繁杂,因此传播的速度也十分之快,这海宁镇位置偏僻,人口又少,发病的情况却密集而迅速,不像是天灾,倒更像是人祸。
“从镇上百姓口中得到消息虽然方便,但还是太过零碎,今夜我往镇长府上走一趟,最初发病的人究竟有多少,都是些什么情况,咱们先摸排清楚,再逐个上门,看看这些第一波发病的人有何关联,也好弄清楚这个疫病的起源。”
说话的是陆鸣筝,他一个镇抚司指挥使,老百姓未必卖他的面子,可镇长是必定要卖的,由他去镇长那里拿些情报,也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这样也好,你记得叮嘱镇长,莫要将你的身份透露给镇上的百姓,这些百姓如今看着白皎的医术,都还算配合,若是朝廷出手,他们未必肯出卖此前的那些“恩公”的。”
听了林昭昭的话,陆鸣筝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陆鸣筝堂堂一个指挥使,从前这身份便是名牌,骧国各地他通行无阻,如今竟也有要他隐姓埋名的一天。
第42章
陆鸣筝很快就从镇长手里拿到了疫情概要, 说巧也巧,最初发病的那几户人家,几乎都在同一条街上, 最远的也不过隔了一条巷子, 说不巧也不巧,疫病的传播, 人就是最直接的媒介, 自然是住得越近的, 就越有相互感染的可能。
今日本该由白皎带着林昭昭几人寻访病户,可偏遇上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前来问诊, 白皎不能扔下病人不管, 便由林昭昭与陆鸣筝去打个前站。
于医术上, 这二位自然是一窍不通, 但是雁过留痕, 若论追踪些蛛丝马迹, 那陆鸣筝和林昭昭也都算是个中好手。
昨日问诊, 白家医馆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开了,镇上的百姓都知道来了位艺高心善的好大夫,林昭昭向街坊四邻说道, 自己是白大夫的下手,为了查清疫病的情况,以便更好地问诊和下药, 居民们自然是无不配合的。
最先发病的一户人家, 家中人口已经尽绝了,如今屋子就荒废在那里, 出来前白皎特意叮嘱过,虽然废屋已搁置许久, 但为了防止屋内还有未清的毒源,他们二人若是查到紧要地方,需要以绢布蒙面方可进入。
林昭昭与陆鸣筝遵着白皎的要求进了屋,虽已空置两月之久,可仍能看出这房子从前也收拾得整齐利落,墙角还扔着一把小孩骑的竹马,可以想见,从前这户人家,是如何平淡而惬意的光景,可惜一场无妄之灾,让这一切都化为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