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逆见她醒了,开心道:“昨晚我可干了件大事儿。”
沈逆头发有些毛糙,笑得像颗自个儿剥开的糖果。
笃笃笃——
有鸟在啄窗户,沈逆道:“回来了。”
打开窗户,两只侦察鸟分别叼着两家知名酒肆的早点袋子,沈逆取了下来,说:
“今早咱们吃点外卖点心。师姐,你先去洗漱吧。”
边烬洗漱的时候,沈逆跟她说今个儿一大早她放了两只侦查鸟出去,果然把那些暗自盯着侯府的丽景门女官勾着了。
以为是传递关于国宝的秘密情报,两队人马跟着绕了长安城一大圈,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带回来两包外卖,现在正在侯府外那条小巷子的渣斗边气急败坏。
沈逆笑,边烬也跟着笑。
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的晨间,正常的妻子,正常的笑容和可爱的小手段。
明明一切没什么变化,可是落在边烬眼中,一夜未见的沈逆身上摞上了未知的厚重感,罩着一层难以捉摸的不真实。
“发生什么事了吗?”
边烬问。
沈逆怔了一下,以为是边师姐又出现了,可下一息她就意识到,还是烬师姐。
精妙又难解的庞大布局从沈逆心头呼啸铺展,困住她的舌尖,最后只挤出两个字:
“没啊……”
沈逆说这两个字时提起了笑容。
她不确定自己此刻的笑意,在边烬看来是什么模样。
假不假。
边烬没追问。
沈逆说没有,她便相信。
只是心中有一份怀疑的种子在土壤之下慢慢生长。
让她心不在焉。
晨间的炼体的时候,因为这份心不在焉,手背被划破了。
鲜红一道,痛感清晰。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痛楚,而这份尖锐的痛意来得如此突然。
痛觉好像已经修复了不少。
何时修的?
边烬目睹着鲜血从伤口中缓慢渗出,久违的痛感密密匝匝地从手背爬上心头,和那份疑窦纠缠着,冲撞着,惊悸不安。
第104章
沈逆这几日忙得很。
忙着溜丽景门,又夹在“两位”师姐之间谨慎地周旋,不敢出一点差池。
更不用提还有城防工事以及一大堆烧脑筋的事需要她惦记。
这便没来得及给李渃元与弦昼国开战一事添堵。
窦璇玑又传了几次情报到靖安侯府,如她们所料,这仗终究没能打起来。
李渃元一心主战,可惜被一群言官连连上疏。
劝她万万不可开战的奏疏险些将御书房给淹了。
连不会对她说半个“不”字的韩复,都不支持她在此刻再起战事。
李渃元落到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听完这消息,沈逆眼前已经铺出一副李渃元愁断肠的画面。
炼丹炉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她的魔种会落个什么下场,沈逆还真挺好奇。
李渃元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眼看着仗是打不了了,李渃元揪出了几个劝战之臣,一调查,果然都和安王沾亲带故,一腔愤怒全部发泄在他们身上。
韩复寻了各种罪名按在他们头上,连十年前写过的文章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赐了几个大不敬,又弄了几个不孝不悌的罪名,夺官剥爵。
李渃元这一手让人猝不及防,朝中安王党羽人人自危。
吏部尚书暗中出来主持大局,让大家稍安勿躁,天子已是强弩之末。
待安王登极,眼下受的罪自当一并讨回来。
李渃元的确是强弩之末。
日渐消瘦的帝国天子闭门三日,谁也不见。
韩复守在殿外,寸步不离。
李渃元也曾隔着门,断断续续跟她对话。
回忆着只属于她俩的过往。
“阿复,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你还会随朕回长安吗?”
韩复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若不来到长安城,她就不会以身炼毒,自毁双眼。
如今也不会被逼入困境。
李渃元若是宾天,韩复必然是新帝第一个要除去的隐患,下场定然凄惨。
李渃元脑子塞满了复杂的往事和困顿的前路,却听韩复冷水般的声音从殿外漫进来。
“陛下,臣从来不想如果之事。”
殿内的李渃元沉默了,也冷静了。
一些细碎的声音传入韩复的耳朵里,那是李渃元在踱步的声响。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韩复忽然想起,她到李渃元身边之后,李渃元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大明宫。
天边轰隆隆地滚着闷雷,那声音越来越近。
她等着一场豪雨,而想象中的豪雨始终未来。
更闷得人心慌。
轰隆隆——
雷声入耳,沈逆急匆匆地推开屋门。
“师姐!”
边烬:“我也收到了。”
她俩收到了同一封信,来自曾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