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补觉了啊?”闻飞问,“下午还有民法课呢,逃都没法逃。”
“不了,不困。”陆南扬说。
不如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彻底清醒了。
他本来一点也不关心昨天晚上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只想赶紧把那段记忆忘掉,权当是自己倒霉踩了泡狗屎。
但是他没想到闻飞要告白的人竟然是他。
他竟然还是个大学生?
陆南扬闭上眼,精干的肉体与有力的小臂在脑海中闪现了一瞬。
怎么看都不像吧!?
陆南扬按住太阳穴,感到稍有好转的头疼又有加剧的趋势。
脸确实是一样的,可是和昨晚的气质实在差距太大了,导致他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但是和他目光相接的一刹那陆南扬就知道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唯有这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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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谢泉在校医室代班的日子。
自从前任赵校医被学生家长医闹气辞职了以后,校医室就由他们医学院的学生轮流代班,美其名曰是实习岗位,锻炼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实际上既没薪水也没福利,不过是把学生拉来当牛马而已。
但在所有叫苦不迭的学生里,谢泉是来得最积极、出勤次数最多的人。
相应的,他也得到了一般的代班学生不会有的东西——属于他自己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三楼,窗户朝阳,站在窗边就能望见大片校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伫立在窗边,清晨还能看见小鸟站在枝丫上唱着美妙的旋律。
尤其是对桌那个姓杨的大四生离校以后,这个空间就真正意义上成了他一个人的东西。很多非医学院的学生来看病拿药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全职的校医。
谢泉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把两个白色的小药瓶放在办公桌上,往前一推。
两瓶药和桌上其他常用药的瓶子靠在一起,显得十分普通,好像随手拿去就能治感冒一样。
没了那个大四生,这间办公室里懂医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把这些药藏在桌上的常用药之间,让谢泉心底里莫名涌出一股叛逆的亢奋。
谢泉闭上眼睛,把情绪往下压了压,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整间办公室的色彩单调到令人乏味,墙是白的,衣服是白的,桌子是黑的,桌子上的工牌是白的,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常常让谢泉有种身处灵堂的错觉。唯有休息时间朝窗外望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外面有活人的气息。
正是午休时间,校园里吃完饭的学生正三三两两地往宿舍楼走,还有几对小情侣呆在树荫下腻腻歪歪,谁都不肯先撒手。
然后谢泉注意到,靠近后门的地方蹲着一个人。
应该是在喂校园里的流浪猫,他伸手撒了一把什么,就有七八只猫围了过来,亲昵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蹭饭了。
谢泉眯起眼睛,目光钉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有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看起来怯生生的,像是刚加入这个群体没多久,跟在猫群的最后面,前爪试探了几次都不敢往前迈步。
然后他看见那人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拨开其他吃得正欢的猫,把一把猫粮洒在了小白猫的面前。
那笑容陡然刺痛了谢泉的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谢泉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拉上了半边窗帘。
医务室门外站着个女学生,一脸的惊讶,敲门的手还抬着没放下,“谢医生……”
谢泉自知失态,很快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微笑,伸出手示意女生坐在对面,“阳光有点刺眼。你坐,怎么了?”
女生这才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在谢泉对面坐下,“啊对,我今天来开点布洛芬——”
谢泉看了一眼女生递过来的校园卡,“包奕奕是吧。你上周才开过一次,怎么又来开布洛芬?”
女生赶紧说,“上次是我自己开,这次是帮我朋友开。”
谢泉温和地笑了笑,“你朋友上个月十八号来找我开过益母草颗粒。现在才月初,应该还不到她的经期吧?”
女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不光是因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穿,还因为面前这个帅哥居然当着她的面毫无芥蒂地说出“经期”这两个字。
啊啊啊而且,谢医生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有人能把每个人拿什么药什么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女生低着头,脚趾快要抓出一栋三室一厅了,大脑正在飞速思考怎么逃跑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谢泉眼带笑意,目光柔和,笔尖在处方单上轻轻点了一下,“如果是为了看我的话,不用找这种借口也没关系。我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