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江瑶镜是真的忙,只含糊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江鏖反手又放了一叠资料在案牍上,“正好,你顺便把这两月的账本也一起算了。”
自从江鏖暂代了这个闽越总督,身边除了自己人,其他都是不堪大用的,要么就是不听话的,要么就是听不懂话的,还有两面三刀的,总之,他几乎不用别人。
江瑶镜身上也被支配了算账的事情。
以前的江瑶镜是很愿意帮忙的。
因为在她看来,若非自己的缘故,本该荣养的祖父也不会来了这边境的偏僻之地,还被皇上强行瘫上了这一堆破事。
出于愧疚,她本来是真的非常愿意帮忙的。
但现在么——
她手中疾行的笔尖一顿,缓缓抬头,唇角半勾,微妙地看着江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给骁哥送去的东西,他用了感觉如何?”
“送不了。”
江鏖摆摆手,下意识道:“他在海上练——”
他瞬间瞪大眼,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吞了回去。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江瑶镜紧紧攥着手中笔,盯着心虚的江鏖,愤愤道:“你们都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就瞒着中间的我!”
江鏖是没理都能搅三分的人,何况这事上,他不认为自己没理。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抱胸,闲闲道:“果然啊,嫁出去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胳膊肘早就向外拐了。”
江瑶镜也不惯着他,直接反唇相讥,“我要是胳膊肘真向外拐,你现在就是一个光杆的老头子了。”
家里的势力和联络方式,江瑶镜门清。
“而且我真的不清楚,我都是直接避开的。”
为什么要避开?
还不是因为跟着你这个祖父的立场走!
江鏖:……
啥,你咋这么老实,说不管就真的啥也不管?
江瑶镜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忿。
这人明知道那兄弟两在做什么,他隔岸观火就隔岸观火,看好戏就看好戏,但居然没有通知自己一声,还仗着愧疚,把自己当牛马使!
手中的毛笔一抬,直直指着门口的方向。
“出去。”
“带着你的账本一起。”
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哎呀,祖父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以你的聪慧,早就该知道了才是!”
江鏖试图挽救,江瑶镜不为所动。
笔尖继续指着门口的方向。
“走。”
江瑶镜:“我今天很忙,没空跟你在这插科打诨,你再胡搅蛮缠,莫说账本,我能把茶山的事也都丢给你,彻底不管了。”
闽越这一滩事就够他忙得了,再来茶山,怕是得疯。
“你忙你忙。”
江鏖说着就示意江风把账本带走,弯身把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较上劲的姐弟两分开,一手抱着只哇乱叫的圆圆,一边低头问团团,“团团要不要和祖祖去外面玩?”
团团听懂了外面玩这三个字。
她仰头看着江瑶镜。
这是想出去玩,但又舍不得娘亲。
这一眼把江瑶镜的心都快看化了。
起身蹲下来抱着她亲香了好一阵,中间圆圆也扑腾着过来了,母子三人腻歪了好一会后,江瑶镜才冷着一张脸把两孩子都抱给了江鏖。
江鏖:……
岁数不大,脾气挺大。
自己傻,还怪老夫!
——
江鏖把两个小捣蛋鬼带走,能专心处理事情的江瑶镜速度陡然加快,半上午的功夫就把心里规划好的几桩事都处理好了。
后面也没闲着,继续品鉴新茶。
江瑶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能连着品茶,不然最后口中滋味只剩苦涩,看着呆坐原地依旧坐立不安的刘荣,她笑了笑,问他,“你们家,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刘荣就是年前自己来投靠,说家里有人曾在前朝御茶司做过事的人。
“很久了。”
江瑶镜提到这个话题,刘荣有些恍惚,紧绷的手脚都卸去了几分力气,“我也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只听祖父说过几嘴,若非家里那些册子,我都不信原来祖上是在京城的……”
闽越这边,流放的人太多了。
江瑶镜也无心计较这些人的祖上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流放到此地,她只在乎能不能有真本事,又会不会被自己使用。
不过,她马上联想到了一个人。
“山里是不是有很多曾经被流放的人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刘荣神色一变,瞬间跪了下去。
“郡主,我们这些人虽然是流放之人的后代,但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从未作奸犯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
“放心。”
江瑶镜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不到前朝的事,我是有其他问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