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时节,盛夏的燥意尚存,而从湖面掠过的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入秋了。
她的新衣裳新首饰可以开始做了。
岑扶光还能分神去想给江瑶镜的秋日惊喜,当察觉到手中鱼竿穿来的轻微异样时,他手背青筋一显,直接甩竿,生生把鱼给甩了上来。
他确实不擅长钓鱼,也不知该等鱼钩被咬实后再提竿,他就是大力出奇迹。
起身把一尾巴掌大小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慢腾腾在已经彻底呆住的姜照野眼前晃过,确定他看得清清楚楚后,才轻松投进鱼篓里。
“不可能!”
“肯定是新手运气,你今天不会再有第二尾了!”
对于姜照野的诅-咒,岑扶光照旧连眼神都欠奉,依旧只关注自己的鱼竿。
很快,第二尾又上了。
这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鱼儿直接就是从姜照野的头顶飞过摔在了草地上。
他破口大骂。
岑扶光还是不理他。
不过*7.7.z.l很快他就没精力骂人了,因为岑扶光上鱼的速度依旧。
第三尾。
第四尾。
第五尾。
…………
姜照野已经不知隔壁上鱼多少次了,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纹丝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鱼竿,你倒是动一下啊!
为什么呢?
外面的鱼机灵不上钩就罢了,为什么自家被喂食习惯的鱼也从来不上钩呢!
岑扶光提着装满鱼获的鱼篓,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姜照野的身上,蹲在他的面前,手中的鱼篓用力抖了抖,惊得里面的鱼儿活泼摆尾,甩出来的湖水大半都撒在了姜照野脸上。
姜照野:……
岑扶光笑得异常灿烂,“多谢外祖款待,第一次钓鱼,收获就这么多呢。”
姜照野咬牙。
“只是可惜了,岑某不爱食鱼,她也没有偏爱,这么多鱼,都不知该如何办呢,真愁人。”
姜照野磨牙!
“其实说实话,岑某不太理解钓鱼的乐趣在哪?”
“是,可以静心也可以锻炼耐心。”
“可若为生计,钓鱼饱腹无可厚非,哪怕不是生存紧迫,仅是为了口腹之欲,也可以理解,算是它们死得其所。”
“但如果只是简单的锻炼心境打发时间,做什么不行,非得让原本可以在水里自在遨游的它们忍受利钩穿身之痛?”
“而这样的事,恰恰是有些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人最爱做的事。”
姜照野拳头紧握,脸色涨得紫红!
岑扶光不仅不怕,反而凑得更近,务必要让他听清自己说得每一个字,“外祖,您说,这样的老人,真的心慈吗?”
“老夫跟你拼了!!!”
姜照野忍无可忍,直接爆发,跳起来拽着鱼竿就要往岑扶光身上打。
岑扶光当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直接一脚把鱼篓踢飞到湖里,长腿一迈就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小腿受伤丝毫不影响他溜姜照野。
哪怕他拿着长长的鱼竿也够不到岑扶光的衣摆。
“站住,你给老夫站住——”
*
姜家正门处的台阶上,依旧稀稀拉拉地站着数名幼童,都是昨儿被罚的,他们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路过的人也见怪不怪。
早就习惯了,姜家多年来都是如此。
而附近的街坊路过时总会问他们是错在哪本书,幼童们也习惯了,有人问他们就答。
如果恰好和家中孩子同一个进度,邻居就会快步回家通知自己孩子,若不是也只能遗憾摇头,也有那不死心的,特地记了某本书的章节,试图引-诱幼童,让他下次就在这错。
幼童:……
我只是小,又不是傻!
为什么街坊邻居会如此呢?
当然是因为在外面当中受罚,也要在外面当众解题了。
谁来解题呢?
从鹤鸣书院回来的姜夫子们。
鹤鸣书院的进学名额百里取一都算多了,夫子更是精贵,寻常学子真的没有门路得到他们的指点,哪怕仅是幼童启蒙之物,但先生们的见解依旧独到,每每听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启发。
所以,每当日暮西下金乌余晖洒满大地之时,姜家门前不止自家的孩子,也有街坊邻居的幼童,更有许多寒门子弟聚集在此。
不止是来听独到的见解,也是为了碰运气。
姜家的夫子们不仅会为幼童解题,也会随机看眼缘挑选三人回答三个问题。
每天三个解答已经很多了!
今天恰好轮到了姜闻声,他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自家小儿子姜起穗,姜起穗讨好一笑,“爹爹~”
“别喊我爹。”姜闻声面上端得极为清正,近乎气音的崩溃只有姜起穗能听清,“别逼老子在外面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