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
阖上的花窗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止少年清亮的声音,蝉鸣燥热也随即争相入内。
“啪嗒——”
塌上的人被骤然惊醒,手中的团扇下落,又是一声脆响,她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仓皇四顾,当看到还保持着双臂张开推开窗户姿势的岑扶光时,她微微偏头,定在原地,一张芙蓉面微肿,还没醒过神来,只呆呆看着他。
岑扶光也傻了。
他见门窗紧闭屋内也无人声,知她好像入睡后不喜奴仆环绕,料想是在午后小憩,本不应打扰,可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江鏖肯定就杀过来了。
既然已经坐实了登徒子的身份,自然不能无功而返,干脆推窗,朗声大喊。
谁知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美人初醒图。
天气闷热,私下里江瑶镜也穿得很是清爽,一身青绿合欢花齐胸长裙,外搭一件香云纱氅,就是这纱过于轻透了些,几尽透明又着一分朦胧,本还有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前遮挡,偏起身的动作大些了,小半发丝回归身后,又让香肩雪臂若隐若现。
岑扶光眨了眨眼,这都已经确实看到了,就不必掩耳盗铃了吧,大家都是诚信人,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
所以他眼都不眨了,接着看。
就是鼻子有些痒。
江瑶镜终于彻底回神,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点回避意思都没有的岑扶光,这厮脸皮是城墙做的?拿起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混蛋!”
岑扶光手一伸就接住了同样绣着合欢花的碧青织锦软枕,刚抱在怀里,鼻尖隐隐就嗅到了一股似浓还淡的馥郁女儿香,他呼吸一滞,随即满脸正气,“我是登徒子,我不要脸,我下贱,我都知道!”
“我自己先骂自己一回,你等一会再骂。”
江瑶镜:……
她一脸懵地扯过一旁的薄被围在自己身上。
岑扶光单手褪下身后背着的黑木箱,撑着窗沿往里递,语速极快,“这是我从芙蓉城给你带回来的特产,你快拿着。”
他已经听到外面急促有序的脚步声。
江鏖带着人来了。
江瑶镜不动,只定定看着他的脸,瞳孔都扩大的几分。
“快接着啊,都是特产,不是贵重东西!”
江瑶镜:……
她移开眼神不看那张明明丰神俊朗此刻却分外滑稽的脸,“你鼻子流血了。”
岑扶光:!
把箱子放在窗台,伸手抹了一把鼻血,掌心的鲜红都在述说他此刻心里有多脏,才会这般不堪!
“我说我吃辣子上火了,你信吗?”
“好吧,我自己都不信。”
江瑶镜:……
脚步声已经愈发临近,连尴尬的时间都不给岑扶光留,他轻轻地把箱子丢了进来,手一抛,枕头也回到了原位,看着那张时隔几月依旧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侧颜,“先不要忙着做其他决定,我会再来找你,等我的消息。”
说完就长臂一伸关上了窗户,人也飞速往外跑,没有去院门的方向,而是从左侧墙边翻出,谁知一落地就看到了屠刀守在一侧的江鏖。
岑扶光:……
“哪里来的宵小,青天白日的竟敢擅闯侯府,给老夫往死里打!”
什么秦王,什么皇子,这里只有登徒子!
侯爷可以假装不认这是秦王,侍卫们还真没那胆子,一时有些踌躇。
江鏖也不逼他们,率先出战,横着长刀直直挥了过去,岑扶光一个极限下腰避过,也不敢还手,就不停闪避。
江鏖到底上了年纪,几个招式走下来人就开始喘气,岑扶光依旧活蹦乱跳,还主动提议,“这里不好施展,不若去演武场,我陪祖父您过几招?”
“谁是你祖父,你个不要脸皮的小瘪犊子!”
“愣着干什么,再不动,你们以后也不必动了!”江鏖回身对着侍卫咆哮。
到底江鏖才是真主子,又下了死命令,侍卫们一拥而上,岑扶光眼睛都瞪大了两分,不敢玩了,拔腿逃命。
“追——”
*
江瑶镜换过一身衣裳,头发依旧披散在身后,有些好奇地打开他丢进来的黑木箱子,里面的东西都用油纸分装好了,取过最上方的打开,幼时熟悉的味道瞬间袭来,是保宁干牛肉,取一块送进口中嚼嚼,不干不燥不软不硬,一点都不塞牙,反而入口即化。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家乡的珍馐让江瑶镜眼里都是真实的笑意,放到一边,再开下一个纸包,辛麻的香气直冲脑门,竟是一大包川蜀大红袍花椒。
江瑶镜:?
谁家好人送姑娘一大包花椒的?
敲门声传来,江鏖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