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书房巡视了两圈,最后视线落在被放在书架最顶端的舆图卷轴之上,以她仰望的姿势,只能看见它规规整整被放在格子中央的外缘。
就算没有拿下来展开细看,江瑶镜已是清楚。
这副卷轴,被人动过了。
祖父行事粗放,这书房里的书本卷轴,拿出来后还能塞回原本的格子已是他最大的细心,还是攮进去的,指望他整理平整再小心存放,不可能。
而现在书架顶端的卷轴,祖父最多垫脚往上一摔,怎么可能正正好摔在正中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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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镜都收到了消息,岑扶光自然也知晓程星回去了襄王府,并且他还知,岑扶晞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难道真有前朝宝藏?
就老三最近那个穷疯了的傻样,只有银子才能让他如此激动,甚至都没去通知刘问仙一声。
可是真有?
旁人不清楚,甚至襄王都不知道的一件事,岑扶光却很清楚,一直都很穷的父皇,建朝前甚至打过前朝皇陵的主意,最后到底要脸,没挖。
但宗室里的那些硕鼠可是一个都没放过,是真肥,国库空荡荡,他们以金铸墙,狠狠捞了一波,不然闽越哪来的银子支撑两年?
宗室奸臣家里是一个都没放过,以父皇那雁过拔毛的抠门性子,还能有前朝宝藏的漏网之鱼出来?
岑扶光不信。
“王爷。”岑扶光久不出声,见善忍不住出声询问,“别院那边,不用增派人手么?”
襄王虽然脑子不太,咳!但他门下的人还是颇为能干的,如果那边不增派人手,大概率会被襄王的人劫走。
“不必。”
“一会儿直接去乾清宫等着便是。”
岑扶光对老三可太了解了,不用想就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见善从不质疑岑扶光的任何决定,他说不管他就不再询问,又见王爷明显心不在焉,显然心中还有别事,根本就不想对襄王的事动脑子。
还有别事?
见善想到今日的江姑娘,原来美人真的在骨不在皮,从前只认为她是天上仙瑶,气质出尘,如今忽见她艳妆,又觉人间富贵花当如是。
真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1
也不怪王爷会如此上心了。
这情爱的苦哦,王爷还不知道要吃到何时呢,见善心里直摇头,又无声退了出去,贴心留他一人独自思考这让人捉摸不透又爱又恨的情思二字。
岑扶光确实在想江瑶镜。
想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想旁人对她的称赞,想许多人都在打听她的婚嫁之事。
确实是吃醋的,也确实是嫉妒的。
可是……
可她那日的拒绝,不是突然被唐突后的生气拒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明确拒绝,这个时候再去纠缠,就真成了泼皮无赖了。
虽然自己不认为和她的将来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至亲至疏夫妻,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想要再度登门的条件她已经很明确的列出来了。
长子是一定要姓江,上江家族谱的。
若是幼子就好办许多,偏偏是长子,这可以父皇期待已久的皇长孙呐……
这事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办,黝黑狭长凤眸划过一丝暗光,眸中思绪万千。
*
“秦王殿下今日终于得空了?”
昨儿元丰帝宣岑扶光进宫,谁知这货直接拒绝说他在忙,想撩闲就去找老三,他闲得很!
元丰帝气得牙痒痒,今天人一来,直接就阴阳怪气还回去。
岑扶光:……
“您是真的很幼稚。”
“既然都有心思报复儿臣了,想来是,闽越那边的布局和未来展望,您已经胸有成竹了?”
元丰帝:……
哪这么容易!
先前那些点子,若是发展得当,确实足以让南疆脱离以往被遗忘的窘境和中原建立起良好的户主关系,几代耕耘下去,那边的蛮夷百族也会以中原人自居。
但元丰帝刚登皇位不久,正是百废待兴雄姿英发的时候,几百年后的事情他不想,只一门心思想着若是现在就解决了闽越千年来的难题,不敢妄攀千古一帝,仁厚礼贤自己总能得一个吧?
直接跟闽越犟上了,一定要办好这件事!
咳,但是吧,世间事若是光凭决心就能做好,那这世上也没难题了。
元丰帝昨儿就想得头疼,想到老二一向桀骜,宣他也是为了吵嘴发散心中郁气,谁知这厮不仅不来,还隔空嘲讽,今天不请自来就罢,还要顶嘴?!
“你到底来作甚,无事就滚。”元丰帝恼羞成怒了。
“来看您是天降横财呢,还是空欢喜一场。”
“天降横财?什么财,从哪降?”元丰帝直接忽视后面半句,只关注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