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后,卫寻连忙为失约而道歉:“对不起,刚才有点事……”
季霄打断他:“快进来。”
进入恒温室内后,被暖意包裹着,卫寻终于恢复了稍许知觉。
门口整齐地摆着一双淡蓝色的史迪奇拖鞋,卫寻面无表情地看了它几秒,扫了眼季霄脚上的拖鞋——一双普通的灰色拖鞋,再三确认地上只有这一双拖鞋后,穿上了它。
空气静了下来,偌大的房子,两个人却都跟被胶水粘住了似的直挺挺杵在原地,相顾无言。
明明一个多月以前,季霄还是月光里那个爱跟卫寻谈论音乐,一聊起天来就刹不住车的热情客人。
“那个……”季霄眼神躲闪,反复揉着衣角,“厨房有蛋糕,你要不要——”
正说着话,卫寻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抬起手,伸向他的衣领。
季霄浑身一震,接连后退两步,避开卫寻的手,护着自己的衣领,睁圆眼,“你干嘛?”
卫寻目露迷茫,不知他什么意思。
还能干嘛,季霄把他叫到自己家,不就是为了和他做这事吗。
卫寻放下手,看着季霄,示意他来。
怔愣片刻,季霄似乎明白了什么,好似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短时间内脸色变了又变,半晌,冷冷开口:
“所以你就是这样对谢咏的?”
卫寻眨眨眼,准备解释一下自己和师兄的关系。
“行啊。”季霄嗤笑一声,抱臂坐到沙发上,嘲讽道,“你开始吧。”
想了想,卫寻垂下头,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脱下。
可好半天,也没等来季霄的动作。
他抬起头,疑惑地望向沙发上的人。
“转过去。”季霄沉声。
不明所以,但卫寻还是乖乖背过身。
横七竖八的伤疤几乎布满了白皙的脊背,各种形状,有大有小,虽都是陈年旧伤,而今不知为何,又红又肿,十分骇人——是从前卫守平在他身上留下的,或许是当时没照料好伤口,这些年卫寻一感冒,背上的伤疤就会发炎,又痛又痒,倒不算什么大事,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
“谁干的?”季霄深吸两口气,颤着双手,极力保持冷静。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了卫寻异常红的脸,伸手一探,果不其然烫得吓人。他心中一凛,拔高声音:“你这人怎么回事,生病了怎么不说?”
都发烧了怎么还大老远从学校跑过来,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还有,外面天这么冷,怎么连件厚一点的衣服都没穿,这能不感冒吗?
剩下的话被季霄咽回了肚子里。
他越想越气,迈着大步急冲冲回到卧室,砰一下重重摔上门。
徒留卫寻在原地一头雾水。
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人出来,卫寻捡起衣服穿好,想着,今晚应该就到这了。
或许,是自己背上的伤痕丑陋,倒了季霄胃口吧。
他轻轻关上门,离开了季霄的公寓。
-
前脚卫寻刚走,几乎就在后脚,季霄打开了卧室的门。
望着空空如也的客厅,季霄拿着一个温度计和一盒退烧药,无所适从,本就难看的面色又沉了一分。
刚刚翻遍医药箱,研究半天说明书,只找到这一种有用的药。
他定定站了一会儿,收起棉签和药膏,来到厨房。
冰箱里,黑森林蛋糕上铺满巧克力碎片,点缀着一颗颗鲜红的樱桃,散发着可可混着樱桃酒的甜香。
看起来就腻得人直犯恶心。
黑森林被人毫不犹豫地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第9章 烤红薯
庆海音乐学院,管弦系演练厅,悠扬琴声传出。
今天是管弦系学生的主修专业期末考,评委除了系里几位教授以外,还有周华千先生。
周华千是当今世界最负盛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和音乐教育家之一,门下优秀学徒无数,近期来华演出,档期很满,但不知怎么,竟然接受了学校的请。
相传,能得先生一句提点,胜过练琴十年。
候场走廊上,气氛凝重,有人低头看谱,有人架着琴练指法,有人在做深呼吸。
管弦系的学生个个身经百战,但面对这样一位特殊的评委,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卫寻背对人群,手持小提琴,伫立于墙边,仰起头,注视着墙上框起的照片。
庆海音乐学院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培育出的杰出音乐家不计其数,学校将他们的照片及简介挂在走廊两旁,彰显学校荣耀,并借此勉励学生。
卫寻眼前的人是两排照片里最年轻的。
照片中,灯光璀璨,一位十来岁的少年立于舞台之上,身姿挺拔如松,面前是乌压压一片观众,身后坐着近百人的交响乐团,彼时少年意气风发,毫不怯场,左手举琴,右臂运弓,全身心沉浸在乐曲之中,嘴角不自觉勾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