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一亮,杜南秋来找管妈妈,想独自先行回临安。这一整夜她几乎都没有合眼,整颗心被恐惧占满,屋里屋外一有风吹草动,她便吓得魂飞魄散。
管妈妈耐着性子劝道:“你的意思,我已经告诉吴大爷,就说你还有牵挂,已有自己赎身的打算。人家吴大爷宽宏大度,也不强逼你。可你这中途要走是什么意思,是要再打吴大爷的脸吗?还有两日,你且再忍一忍。明晚江口画舫上,他要宴请几位好友,点名要你饮酒作陪。把吴大爷和宾客们伺候好了,拿了赏钱,你回去就能赎身了!”
杜南秋想到有银子拿,心动不已,犹豫道:“那我只是陪酒弹琴,别的我可不会做。”
管妈妈笑盈盈点了下头:“是是是,就只是饮酒而已。”
……
上午,管妈妈跟着管家来到前院书房。
吴大爷昨夜折腾太久,如今还没缓过劲儿来。
小厮:“妈妈请稍后。”
管妈妈嗯了一声,悄悄抬眼观察着这间书房。
这书房不大,但旁边还有一道门,连着一间厢房。只见小厮进去禀报了一声,里头传来吴大爷的应声,仿佛不止吴大爷,听着像是还有女人的声音。
等了一刻钟的功夫,吴大爷从里边走了出来。
管妈妈忙行礼道:“大爷起居无恙。”
吴大爷请抬了一下手,坐到雕花木椅上:“南秋答应了?”
管妈妈笑着点头:“她只要肯答应陪酒,剩下的事,大爷还不是信手拈来?”
吴大爷露出了笑容:“这事只要能成,重重有赏!”
管妈妈:“那就先恭喜大爷了!”
管家还有事禀报,管妈妈先退下,走在廊上,隐隐约约听见里头的谈话声。
“大爷,知府大人那边收下帖子了,但他这几日府上有贵客,因此不能赴约,说日后再请大爷吃酒。”
“嗯……扬州官场上大半的人都相陪,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听闻是位举子,书画一绝,曾是知府大人的同窗。”
入夜。
扬州百花楼歌舞升平,院里院外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宾客进进出出,男女勾肩搭背,暧昧横生。
三楼厢房里,六个男人桌上推杯换盏,房里还有十几位美人环绕,笑声连绵。
花岱延感觉头晕乎乎的,手按住自己的酒杯口:“真喝不下了,明早还赶路,今日就这样吧。下回到临安,我来做东!”
众人不依不饶,张知府重新拿了个杯子给他满上:“明儿是十七,不宜出行,你家里就你一个人,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再多留一日又何妨?来来来,今日有酒有花魁娘子相陪,难道还不和你的意?还是愚兄地方选得不好?那咱们换个地儿?”
看到端上来的一满杯酒,花岱延拒绝道:“都是十几年的相识,我花某人什么酒量你们还不清楚吗?真不能再喝了。”
张知府放下酒杯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行,你说不喝那便不喝了。来看看百花楼的姑娘们,今晚可有意?”
花岱延迟疑了下,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怎么都不满意啊?”张大人诧异道,随即又把屋里的姑娘们召唤过来:“都过来让花公子好好瞧瞧。”
见花岱延依旧不作声,张知府玩笑道:“这几年未见,怎么还端起来了?还是都不合意?”
不容花岱延解释,张知府把老鸨叫过来:“你这可还有别的姑娘?这些花公子都不满意啊!”
老鸨端量一瞬,立即会意地点点头:“有有有,我这就去准备!”
花岱延醉醺醺的,吐了两次后,被人扶进了一件厢房。
稍坐了片刻,清醒过来时,周围不见一个人,但听有从内室里传来的哭泣声。
房间里的红布红烛红灯笼映得人脸也红红的,花岱延寻着哭泣声,一步一晃地往里面走。
床榻围着红帐子,里面的人端坐着,看不清人的模样,只觉着她哭得很伤心。
待他再走近一些,床边上坐着的人身子颤抖起来,透过床幔缝隙,花岱延看到那一双被麻绳捆绑着的双手。
这种情况花岱延已经见怪不怪,许多新卖进青楼的姑娘第一次接客都是这般,大多都是被迫卖身的。
轻轻挑开帘子,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脸恐惧地望着花岱延,身子不停地颤抖。
“你别怕,我不会难为你。”
花岱延轻轻把她手上绑的绳子解开,转身走到外头椅子上坐着闭目养神。
这一夜,两人各置一处,一直坐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