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秋每天夜里回来,都在劝石慧莲把婉儿留下。
石慧莲无奈叹道:“这几日我看这街坊里的人,看婉儿没一个顺眼的。听月梅妹子说,当日他们还想把这孩子烧死,这我怎么能放心独自回去?家里虽然清苦,但总有她一口饭吃,哪怕是再让我夜里给人浆洗衣服,也必定会将她的身子养好。我知道你也是个心善的丫头,但你当下最要紧的是赎身,也怪表姐无用,这事不能帮扶你。尽快赎身出来,再找个寻常人家嫁了,你这要是还带个丫头,怎么好说亲呢?婉儿以后还是跟着我吧。你要是赎了身,想她了,就来益州看看她。”
杜南秋:“可是婉儿她身子不好,这路途遥远的,我怕她吃不消啊。何况姐姐家里也清贫,还有老人孩子,婉儿才两岁,隔三差五生病吃药,不好带啊。”
石慧莲心意坚决:“小娃娃哪里有不生病的?我家柏儿和阿柠小时候也爱生病,都是这么过来的。”
还有三日就要离开了,石慧莲上街购置些东西。
眼看这拦不住,孙秀娥和丁月梅也帮着买马车,做点路肉吃食给她们带着。
虎子知道石慧莲要把婉儿带走的事,整天闷闷不乐的,看见石慧莲,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这天上午,石慧莲和丁月梅从街上回来,买了些绿豆饼,还是热乎的。看到三个孩子坐在门槛上玩,石慧莲把绿豆饼拿过去,想分给孩子们吃。
三郎先接着饼,虎子一看见她,嘴撅得老高,一哼声带着婉儿进院。
石慧莲饼子都递出去了,一下子愣住。
丁月梅尴尬一笑,大跨步冲进院子里。
“平日怎么教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她为什么要来?还要带走婉儿,我讨厌她!”
虎子声音极大,丁月梅脑子一热,从堂屋上找出鸡毛掸子,追着虎子满院子打。
母女俩对话的声音,石慧莲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垂眸沉思了会儿,进去把丁月梅劝住。虎子一逃开,赶紧去哄角落里被吓哭的王婉儿。
“孩子还小,别打他。”石慧莲拦住丁月梅劝道。
丁月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慧莲姐,这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顶撞了你,对不住啊。”
石慧莲微笑道:“没事,童言无忌嘛!何况他这般护着婉儿,想必是一直喜欢着妹妹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说完,石慧莲走过去给虎子绿豆饼。
虎子头一甩:“我不要。”见石慧莲又拿给王婉儿,气哼哼说道:“婉儿也不要。”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王婉儿已经把绿豆饼接住了,还咬了一口,扬起脸来:“虎哥哥,饼好甜啊。”
虎子一时愣住。
石慧莲再次把绿豆饼拿到虎子眼前,旁边丁月梅看到了走近来,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他说道:“信不信我再抽你!”
虎子吓一哆嗦,不情不愿地把饼接住。
石慧莲带王婉儿走的那日,祠堂巷的人几乎都出来了,早就盼着这个“祸害”走远些。
孙秀娥一家也早早地过来,把准备的一些布料还有干粮装上马车,还塞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了十两碎银子。
石慧莲收了东西,不敢再接银子,“东西我收下,银子就别拿了。”
孙秀娥直接把荷包塞到石慧莲手上:“这是给婉儿的。”
“婉儿也有啊,昨日南秋也拿了,还说是慧英留给婉儿的嫁妆,这个真的不能收。”昨晚杜南秋就把放在丁月梅那里的银子给她,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何况杜南秋知道石慧莲在益州靠着庄稼养活小的,伺候老的,这又多了一个病殃殃的王婉儿,哪里都要花银子。
孙秀娥:“既然是婉儿的嫁妆,那个就替婉儿好好收着。慧英在的时候已经把婉儿许给三郎了,将来就是肖家的媳妇,这银子拿回去,那孩子吃药花钱多着嘞。”
这一边杜南秋抱着王婉儿痛哭流涕,心里万般不舍,这是她抱大的孩子,这要分离,就如同割肉一般的心疼。
虎子这两天被丁月梅教训了几顿,没有再闹,只是默默地哭鼻子。
孙锦语把她的布偶都拿来了,装了一个大包袱,送给王婉儿,家里剩下的那包芝麻糖也拿来了。
对于石慧莲带走王婉儿,肖克岚心里的赞许的,毕竟祠堂巷这些人对王婉儿态度,难免会给王婉儿的成长造成一定影响。换个地方,而且益州相隔三四千里远,有亲姨母的庇佑,或许要比在这里过得更好。
丁月梅回娘家医馆弄了几大包药回来,都是王婉儿平日常吃的补药,健脾益气增强体质。都交给了石慧莲,嘱咐道:“这个药每日煮一包,还有这药方,药没了你就照着这方子去药铺上抓药。婉儿怕苦,但她喝药还是挺乖的,喝完记得给她一块糖吃。她身子不好,若是寻得到羊奶或牛奶的,多给她喝一喝。若是没有,鱼汤也是大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