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进村,消息传的很快,那日上了临安府衙的老族长听到消息,立刻出来相迎带路。
顾家村东面临海,肖家的几间茅屋在海岸边。肖宴他们来到茅屋时,俞娘子正在洗衣服,身边还有个两岁的男孩在玩泥沙。
天还下着小雨,肖宴和丁月梅不敢耽搁,把肖老爹抬下来,问俞娘子放在何处。
俞娘子开始没搭理肖宴,只顾着自己洗衣服。
老族长指了指最边上的一处猪圈棚子:“他们以前都把人放那里的。”
把人抬过去一看,这地方不大点,不到半丈的篱笆墙壁,四面都漏风。里头倒是没养猪,养了六只鸡,地上全是鸡屎。肖宴有些茫然,回头看了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老族长。
老族长缓缓走了过来,指着一边墙壁说道:“就靠墙放这儿吧。”
人放好后,丁月梅从车上拿下来两张毯子和从娘家找来的几件旧衣服,还有给肖老爹的几副补药,大包小包的抱着走向俞娘子。
“这是给他的衣服和毯子,还有几副补药,他身子虚弱,记得熬药给他喝。”
俞娘子抬起头来冷眼看了看丁月梅手里的东西,没好气道:“放屋里吧。”
海边风大,肖宴看着湿冷漏风的鸡舍,心里有一丝担忧。他围着鸡舍绕了一圈回来,正看到里头两只鸡打架,飞到了肖老爹身上。
肖宴回头从俞娘子吼道:“这人怎么能跟牲口一块儿住?”
俞娘子冷笑一声:“跟牲口住怎么了?这好歹也算进了屋子,搁有人那儿,连屋都不让进!”
这冷嘲热讽的看得肖宴拳头都捏了起来,丁月梅拉着他。
俞娘子看到他这架势先是惊恐了一瞬,随即扯着嗓子吼道:“快来人呐!不孝逆子不认亲爹,又要打女人欺负孩子了!”
旁边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周围的村民们听到声音都过来看热闹。
怕人误会,老族长跟村民们解释。实则大多村民也只是看看热闹的,都知道平日肖家两兄弟苛待老父亲,好吃懒做,在几个村子里坑蒙拐骗。
海边风吹得凉飕飕的,下着小雨更冷了,老族长对着肖宴说道:“人已经送回来,他们家什么境况你也看清楚了,以后好赖也是他个人的造化。这冬月里海边冷,二位还是今早启程回去吧。”
肖宴想起花岱延给的那十两银子,不情不愿地把银子扔给俞娘子:“找人把屋子好好修一修,人还病着,怎么还住鸡舍?”
俞娘子接着钱袋,数了数里面的碎银子,两只眼睛直放光。
夫妇二人上了马车,肖宴扬鞭时回头又看了眼鸡舍,暗叹一声扬起长鞭。
老族长穿着蓑衣在前边指引他们出村子,路刚走到一半,天空下起瓢泼大雨,视线模糊看不清路,马也停滞不前。
赶不了路了,已经快傍晚了,老族长邀他们在自己家留一宿。
肖宴犹豫了下,想着到族长家里等雨小些,可这一等到了天黑,也依旧没停下。
晚饭跟族长一家用饭,族长一个儿子和儿媳,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最大的那个孙子都十二岁了。
吃过饭后,顾家儿媳把两个儿子的房间收拾了出来给肖宴夫妇住下,里头是两张单人的小床。
“屋子简陋,二位先在这里凑合一晚。”
丁月梅圆脸盘子上的笑容看着就讨喜,笑着说道:“多谢妹子,叨扰你们了。”
顾家儿媳摆手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只是借住一晚罢了,两位早些歇着吧。”
这一晚肖宴没合过眼,外头风雨大作,想起肖老爹住的那个鸡舍,心里焦躁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雨停了,夫妇俩准备启程回家,肖宴想着再去茅屋看看,叮嘱俞娘子早日把房子修缮出来把老爹搬进屋里。
这么一说,族长儿子哼哼笑说道:“那家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是出了名的浑球,平日老爹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饿着。亏得是老爷子原本身子骨好,不然住在那透风漏雨的猪圈里,都挨不过几个月的。”
听到儿子这么说,老族长狠狠等了他一眼,这才没接着往下说。
肖宴有些不放心,赶到海边上,屋里屋外都没人,只有肖老爹在鸡舍里躺着。肖宴走进去看,里边低洼处积了一滩雨水,肖老爹衣衫单薄地躺在竹板上瑟瑟发抖。
“这毯子哪里去了?我给他盖好了的呀!”
丁月梅生于医术世家,看到老人这样也不由心生怜悯。
屋子门没锁,丁月梅里里外外都看了,没见到俞娘子和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