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告亲爹,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临安城,府衙门外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多是来骂肖宴的。
仙乐楼里,杜南秋跟在管妈妈身后,求着放她出去半日。
这几个月来杜南秋几乎日日都没闲着,青鸢自从上次瑶渠花会夺魁后,名声大噪,这一两年里客人络绎不绝。杜南秋错过了花会,懊悔不已,可没多久又有些可怜青鸢。这楼里清倌不多,且都是及笄前后的姑娘。管妈妈想要青鸢卖身接客,青鸢宁死不从,已经关房里两月了,有两次在还房里饿晕了过去。
上月就听说肖宴家里出了事,这么长日子也不见花岱延,方才又听闻肖宴要把自己亲爹告上公堂,这便求着管妈妈让她出去。
软磨硬泡了许久,管妈妈依旧不肯答应,杜南秋只好使出杀手锏,二十两的大银锭子拿了出来。
“妈妈,我求你了,就半日,过了中午我就回来。”
管妈妈犹犹豫豫地收下了银子:“那说好了啊,中午就回来了!”
出了仙乐楼,杜南秋看着人都往府衙的方向去,她也跟着往那儿跑。路上遇到孙秀娥和丁月梅,和她们一块儿去衙门看看。
衙门外已经人山人海,肖宴最终在花岱延的鼓动下,敲响了登闻鼓。
知府大人对他家的事早有耳闻,一开始也不信有人能把亲爹告上公堂,如今看到堂下的几个人,瞧这架势是来真的了。
惊堂木一拍,知府老爷大声喝道:“苦主何人?有何冤情?”
堂下前边肖宴跪在地上,肖老爹就并排放着,花岱延和肖克岚立身站在一侧。
肖宴回过头看了花岱延一眼,额头上汗珠密布,犹豫了片刻扬声道:“小民肖宴,家住祠堂巷,今日状告家父肖武无德不孝,离家二十余年,不孝父母,不养亲儿。告肖成林、肖成松弃养亲父,望大人为小民做主!”
说完双手交叠跪伏在前,头埋在双手之上,悄悄地侧过头仰视着花岱延。这些话都是昨日花岱延教他的,第一次上公堂,到这里心里乱得很,已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肖老爹躺在一旁,老泪纵横,不敢出声。
衙门外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丁月梅三人也到了,挤在人群里眺望着公堂。
知府大人震惊了片刻,又拍案道:“罪犯肖武,苦主所言是否属实?”
许久没听到回应,肖宴说道:“大人,家父卧床不起多时,已经无法与人说话。”
知府大人有点不信,走下来还没靠近孙老爹,就闻到一股屎臭味,立马停住脚摆手道:“罢了罢了,那你口中的肖成林和肖成松又在何处?”
话音一落,只听外头人群里有人高喊:“肖成林、肖成松在此!”
只见王文瀚和几个士兵带着四位男子上来,递给了花岱延一封信笺后与士兵们一同退下。
知府看着眼前跪下的四名男子,“这几位又是何人?”
四个人跪在地上,身上颤抖着,不敢说话。
肖宴看了看,肖老大和肖老三他认得,另外两位中年男子就不认识了。
花岱延:“大人,前面二位便是肖武的两个儿子,一个月前这两人把肖武送到肖宴家里,还未商议如何奉养老人,人就已经溜了。先说说肖武不孝父母、不养亲儿之事,整个祠堂巷的人都知道,肖宴自出生起是由祖父祖母养育,肖武在肖宴出生几日便离家。二十多年里未曾回来看望过老人和孩子,家中祖孙三人也未曾从他那里得过半点钱粮。当二老年迈卧病,榻前唯有孙儿肖宴侍奉,就连后事也是肖宴操办。依照武朝例律,凡不孝顺或弃养父母者,当杖责五十大板,并剥夺家财,逐出家门。情形严重者,还应处以流放之刑。肖武离家二十余年,弃养父母十八年,这足以流放三千里。”
话毕,堂外又引起一阵杂然,大伙儿又开始唾骂肖武的罪行。但仍有老者认为是肖宴的过错,摇头直道:“怎生出这么个逆子?丧尽天良!大逆不道!这是要遭天谴的!”
丁月梅眼睛已经干了,静静地望着堂上的一切。
肖成林趴在地上,猛然抬起头辩解道:“你胡说,我……我娘说二十年前我爹一次出海溺水,救回来后什么事都记不清了,他原本是想把阿公阿婆接来的!十年前父亲重病卧床,我们兄弟二人十年如一日侍奉在病榻,为父亲寻最好的大夫和药材。半年前,听大夫说父亲时日无多,父亲病重记起家中的父母和儿子,说想回家。我们这就托人打听,找到了这临安城来。”转头面向知府说道:“大人,父亲卧病十年,这些年看病吃药,家中钱财也已经耗尽,已无力再供他的汤药。他又想落叶归根,这才带着他来找肖宴。不过说我爹是有意弃养阿公阿婆,那纯属污蔑!请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