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炙鸭需要用炉子烤,孙秀娥又在厨房里砌一个大的火炉,能同时容纳五六只鸭子。
自从在秦府喜宴上做了一道炙鸭后,孙秀娥每日在酒馆做的活儿就是做炙鸭。
这天下午,孙秀娥在柜台前打盹儿,忽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睁开眼来一看,是杜南秋和花岱延。
“秀娥姐,做一道炙鸭呗。”
孙秀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你俩怎这时候来?我才迷瞪一会儿。”
杜南秋:“本想中午来的,练琴忘了时辰,肚子饿了才发现都下午了。”
孙秀娥走出了柜台,“你俩,就一个炙鸭?”
杜南秋回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花岱延,见他温和一笑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说道:“两只!再焖个肘子,来道小菜。”
孙秀娥去了后厨,阿旺给他们先上了一壶酒。
杜南秋托腮而坐,若有所思道:“你说我要是能在瑶渠花会上夺魁,离上京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花岱延手里折扇停下来,迟疑道:“你想参加瑶渠花会?”
杜南秋肯定地点点头:“妈妈叫我去的,说要是能在这次花会上大放异彩,以后就能在仙乐楼涨价钱了。我得赶紧存银子赎身,到京城更大的艺馆卖艺,等到三十岁之后,自己买个小院子收徒弟。”
她脑子里全是对未来的幻想,双眼泛着星光,但这件事让花岱延忧心起来。
鹭子溪每三年一次的瑶渠花会,在每次会试出榜后一月内举行,是管妈妈联合江南七家艺馆置办的集会。各路文人雅士都会集聚一堂,管妈妈言道只为给辛苦念书的举子们宽心解闷。若是艺馆的常客有考上进士的,还会下邀帖。
这集会花岱延也参加过两次,这不仅仅是八家艺馆姑娘们大放异彩的日子,也是文人学子们锋芒毕露的时刻。
不过管妈妈专挑会试放榜后设宴,自然不仅仅是解闷这么简单。每回花会过后,艺馆的姑娘就会走一批,尤其是那种二十多岁,在花会上技压群芳,要是被那位爷瞧上,讨了去做妾室,也能让她赚一笔。
花岱延想不通,花会上的姑娘大多是二十出头的,杜南秋才十四岁,管妈妈就让她上瑶渠花会,到底是何用意?
看他低眸沉思,眼里有些忧郁,杜南秋双手重叠放桌上,下巴搁在上面,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仰视上去,“你在想什么?”
花岱延回过神,“没什么,你今日找我,说要新曲子要谱,就是为了瑶渠花会?”
杜南秋笑着嗯声点了点头:“你会帮我的吧?”
花岱延没吭声,目光闪躲,摇了摇扇子。
杜南秋诧异地坐起身来,思虑了一下,“我不让你白帮,大不了这顿我请。”
看他仍然无动于衷,杜南秋又用那轻柔温软的声音唤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叫唤酥到了花岱延的骨子里,心跳骤然加速,他连忙摇扇子扇风回道:“好好好,我帮。不过今晚不成了,你回去把曲子再琢磨琢磨,明儿我上仙乐楼找你。”
二人吃过饭,有说有笑走出酒馆。
孙秀娥从他俩吃饭起,一直注视着,上次肖克岚回来说花岱延只当杜南秋是妹妹,可她觉得花岱延看南秋的眼神总有一丝与众不同。南秋年纪还小,或许还没在男女之事上下心思,花岱延可是情场高手,十几岁就到处拈花惹草的。
是夜,孙秀娥哄睡了女儿,出来看到书房还亮着,过去帮肖克岚添了一壶茶。距离会试没几个月了,肖克岚日夜刻苦温书,孙秀娥都有点担心他的身子了。
肖克岚侧眸拿茶杯时,余光瞟到身后人似乎还未走,转过头来果然看到孙秀娥坐凳子上发呆。
“怎么还不睡啊?”
孙秀娥心神不宁道:“你说花岱延是不是真在打南秋的主意?”
其实肖克岚平日看那两人相处也瞧得出来的,南秋或是真没那意思,但花岱延人家都绝口否认了,那自然不是。
“娘子多虑了,那家伙虽然风流,但不下流,再怎么也不能欺负到南秋头上。”
孙秀娥:“就算只当兄妹之情,两人这交往太密了,我看他就是把南秋当做青楼里的女子了。”
肖克岚轻翻着书,描淡写回道:“你这哪里话?我和载明交好这么多年,还未曾见他把女人带回家过,这南秋如今上花宅跟回自己家似的,怎么是把南秋当做青楼女子了?他这性子放浪啊,随他爹和祖父,青楼里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绝不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