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冽危垂眼啧了声:“钟栖月,你这张嘴在纪家谨小慎微这么多年,很委屈了吧。”
“那换言之,”他笑得很有针对性:“当初你不先把我拉进你房里跟我表白,今天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被我纠缠。”
钟栖月索性破罐破摔,“既然我们今晚彻底把话说开了,那我也说说我过来找你的目的。”
“好,你说。”他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分明是极其暧。昧的动作,但在目前的状况下,让钟栖月只觉得恐惧。
“我们这种不清不楚的纠缠,应该彻底断干净,从分手那天起,我们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关系。”她眼睫低垂,落下一层阴影,在轻微颤动着。
“我,还是像我从前说的那样,我对你的那点喜欢,其实本身就很浅薄,交往了四年也淡了腻了,直到现在已经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那几个字一蹦出来,钟栖月就感觉扣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愈发用力,力道重到像是能把她的骨头捏成粉碎。
“说完了?”他几乎是挤出来的声线。
她艰难地嗯了声。
死死地盯着她面上痛苦的神情,纪冽危最终还是松开她的下颌,“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但很可惜,我的回答恐怕会让你失望。”
“纪冽危!”钟栖月蹙眉将他推开,“你真的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吗?”
“到底是谁先逼了谁?”他将脸俯近,气息均匀洒落:“当初你不说喜欢我,我们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从一开始,先打破那段平衡关系的人,就是钟栖月。
是她先向他表露出那点浅薄的喜欢,而后又轻而易举收了回去,她轻描淡写地离开,没有一丝不舍,最终独剩下他一人留在原地,独留他怀念曾经那份美好,止步不前。
纪冽危眼尾泛红,扣住她下颌,抬起:“钟栖月,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哥哥脑子有病的,要不是还心疼着你,我这双手现在掐向的就是你纤细的脖子。”
钟栖月艰难地呼吸起伏,闻言,嘶哑地说:“你还记得,那年过年,纪叔叔吩咐我喊你下楼的那天吗?”
那年她十六岁,正是大年三十,纪宅的夜里十分热闹,但唯独三楼纪冽危的房间还紧紧闭着,安静到与这热闹的宅院,格格不入。
佣人喊了好几遍他也不开门,纪东原看到一家团圆的日子,所有的晚辈只剩纪冽危没下楼,便吩咐钟栖月进他房间喊他。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她小心翼翼进了纪冽危的卧室的心情。
那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紧张,无措,连脚步声都担心重了一分会惹到他。
卧室内没有点灯,纪冽危躺在床上,白皙的面容隐匿在暗里,她蹲在床旁边,借着月色,清晰地看到他梦魇中的模样。
那是一张白到病态的脸。
乌黑的头发像被水浸泡过,额前黏着几缕湿哒哒的发梢,唇瓣同样白得失了血色。
一启一阖,不断呢喃说些让人听不清的话。
钟栖月从没见过这样的纪冽危,当时便惊地失了神。
“冽危哥?冽危哥,你醒醒。”
她这样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本打算下楼求助,下一秒,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滚烫的手心扣住。
纪冽危睁眼醒来,翻身将她压在床上,而那双手正掐在她的脖颈处。
两具身躯紧紧相贴,她在轻颤,他也在轻颤。
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身体是烫的,眼神却无比冰冷,那双手死死正扣住她的脖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断了气。
那时候,她就在想,纪冽危果然是讨厌她的啊。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暗室里,两道身影交缠。
钟栖月很快停止了挣扎,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在纪家生存好累,活在钟蕊的掌控里,彻底失去自由,没有自我的感觉,让她好痛。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后来,她感觉脖子上的那双手渐渐失了力。
等睁开湿润的眸子时,身上的男人,同样双目通红,眸光迷离,失了焦。
“那时候,你其实就可以掐死我了。”钟栖月闭着眼回忆,说:“我是真的很害怕你,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是害怕的,没有变过。”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使纪冽危的心在这一刻不住颤动。
他已经分不清痛感,沉默了几秒,陈述道:“栖月这话是说,当初你醉酒表白,是被酒精操控下的冲动引起的错误,等清醒过来后你想当没发生,是因为我主动与你纠缠,是因为你惧怕我而不敢抗拒,才致使我们有了那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