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里的老人基本上都不差钱,所以行事上各有各的腔调。
譬如每天叫醒许宁夕的不是梦想而是柳教授夫妇小花园里的几只鸡。许宁夕路过,鸡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铁栅栏上,对着她耀武扬威。
元旦来了,春节还会远吗,许宁夕估摸着它们也没有几天活头了,就放弃了往它们身上丢石头的邪恶念头。倒是柳教授招呼住了许宁夕,“小许,今天回来得挺早呀,饭吃了吗?”
闻言许宁夕把手里的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是呀。正准备回去吃呢。”
“又吃外卖了是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不注重保养身体,十个有九个都有胃病。”
许宁夕被他说得心虚,脸上赔着笑,“在门口吴记打包了份面,他们家一直挺卫生的。”
“那倒是,他们这店开了得有十年了。”
许宁夕走到门前,把快递盒放在地上,伸手摸口袋,一直跳的眼皮终于完成了预警使命不再抽动,她的钥匙忘记带了。
好在还有备用钥匙在江佳辰那儿。
她打了两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估计江佳辰正在哪里放飞自我等待迎接新年,老天正在惩罚她跨年夜只知道吃杂酱面。
她只好又在微信留了个言,认命地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摸了摸手里提着的面条,一路耽搁,已经凉了。
这一排别墅靠近小区后门,毗邻玉湖公园,月光之下湖面波光粼粼,只是此时她已经无心欣赏,凉风阵阵,又冷又饿。
她犹豫着要不要走去小区活动中心待着,起码有口热水就着把面吃了。
门前的小石板路上传来哒哒哒的鼓点,许宁夕抬头望去,有人正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向这边走过来。
搬来快两年,她一直没见过隔壁的邻居,听说很早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置着,也没挂牌出售,估计有钱人也不差这三瓜俩枣。
许宁夕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整理了一下睡衣领子,脸上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准备和邻居进行第一次友好会晤。
那人在隔壁门前的路灯下停住,昏黄色的灯光安静地笼在那张昨晚曾急剧放大直至填满她整个瞳孔的脸上。
许宁夕愣住了。
不过是一面之缘,虽然她有些许见色起意,但他也不至于立马快进到大包小包“登堂入室”这一步吧。
何况互通英文名之后,她再没收到别的消息。
他的两只行李箱塞得鼓鼓囊囊,肩膀上还挎着一个购物袋,其中一只皮质的行李箱边缘已经磨得开裂,轮子也坏了一边,所以拖动时才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看上去像是使用了很久。
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那个高冷的英文名,许宁夕抬手尴尬地打了个招呼,“hi,greg.”
他淡淡地看向她,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许宁夕有些尴尬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一言不发,将行李箱靠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隔壁那扇许久未被打开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挠在许宁夕心上,她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他一手一只行李箱毫不费力地跨过铁门,径直走向别墅,开了门,优雅从容地消失在门后。
许宁夕叹了口气,看了看脚上的兔子拖鞋,和身上臃肿的珊瑚绒睡衣,回到台阶上坐下。
江佳辰终于给她回了电话,许宁夕挂了,重新选了视频通话,手机那头的动感音乐和五彩射灯一股脑儿涌了出来,江佳辰凑近手机大声说道:“宝贝儿,我在酒吧呢,刚才没听见,怎么开视频啊,是想念我美丽的容颜了吗?”
“我是想看看我的灰头土脸。”许宁夕对着前置摄像头理了理蓬乱的头发。
“你!说!什!么!”江佳辰问。
“没什么,那我的钥匙怎么办?”
“啊?”
“钥匙!”
“哦。我叫刘秘去我家拿了给你送过去,今天外面到处都堵,估计还要一阵子。”
许宁夕又叹了口气,挂了电话,继续盯着湖面发呆。
刚才消失的那位,又默然出现在门边,他敲了敲栏杆,把许宁夕吓了一跳。
“Freya,要进来待会儿吗?”他的语气平淡又直接,甚至没有做一个邀请的姿势。
许宁夕在铁门外的冷寂中思考了片刻,又看了眼黑洞洞的别墅,最终还是跟着脸色苍白的德古拉伯爵进入了他幽暗的领地。
伯爵倚在门口,等许宁夕迈进别墅的幽暗,在她身后打起了手电筒,塞进她手里,说道:“随便坐。”
别墅里没有开灯,她拿着手电筒在一楼转了一圈,整体格局和她那儿相似,一楼是客餐厅和厨房,关着门的两个房间应该是客卧和客卫。只是天花板上夸张的欧式水晶灯和花纹繁复的吊顶看着像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欧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