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夕咬着嘴唇不说话,林云起启动车子,许宁夕突然开了车门,跳下车,把两人吓了一跳,“你们等等,我东西落在里面了。”
许美凤摇下车窗喊:“什么东西呀,丢了就算了,别带回去了。”
许宁夕没答,飞快地跑回了墓园。
她沿着阶梯,逆着下山的人群一路向上,奔跑到刚才那个墓碑前,气喘吁吁地她扶着胀痛的膝盖,抹了抹睫毛上的汗珠,认真地将碑上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确认没有看错,上面写着沈皓的名字。
像电影掉了帧,世界卡顿了几秒,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许宁夕呆楞了会儿,又笑了。
她笑自己太傻,沈皓前两年还给秦思薇发了结婚红包,怎么可能躺在这个墓碑下面。
他只是不联系她,又不是不联系别人。她曾认为他的名字简洁又特别,皓月千里,洒脱随意,如今却觉得这个名字大众又俗气,不然怎么这样也能碰上一个。
这个墓碑也很奇怪,一般的墓碑都会表示是谁立的,像是”爱妻xxx之墓,爱子xxx之墓”,可是着上面没有写立碑人,也没有写生卒年,更没有亲人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只有刚才那盆光秃秃的盆栽,还剩下孤零零的几片受冻黑枯的叶子。
她认得那是盆四季桂,叶片带着细细的锯,和礼堂边的那棵品种差不多,估计再过一两天连剩下的几片叶子就要消失了。
在别人碑前打扰了这么久,许宁夕深深鞠了一躬,口中念着抱歉,她没有带鲜花,摸下领子上夹着的小花发夹,夹在了盆栽光秃的枝条上。
她回到车上,林云起注意到她破了洞的牛仔裤,许宁夕用手捂住洞口,勉强笑笑。
林云起的情绪也不高,回去路上音乐也忘记开了,车里只有车载电台播报的各种新闻,一条接一条,无人在意。
许宁夕要么看着窗外要么看着手机发呆,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林云起停好车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许宁夕飞快把手机揣进兜里。
“到家了。”他提醒。
许宁夕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林云起没下车,同她说:“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许宁夕茫然地点点头。
厨房的灶上架着木桶在蒸糯米饭,许美凤让许宁夕看着火,她带吴迪去村里找其他小朋友玩会儿,免得他老盯着电视。
村里每家每户基本都保留了土灶台,上面驾一口大铁锅,锅铲能在里面大开大合,炒起菜来有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
吴迪快乐地推着许美凤的轮椅出了门,临走前她叮嘱:“不要烧太大,也不要灭了,保持现在这样就行。”
许宁夕坐在木头长凳上盯着灶火发呆,等回过神的时候,灶里的柴早烧完了,只剩下一片炭火星子。
她赶紧从地上拿了一捆扎好的枯枝,又塞了几根柴条进去,直到枯枝烧完,柴条都没有燃起来的迹象。
她思考了几秒,觉得是空气不够流通,趴在灶口对里面吹了吹,被呛得直咳嗽。
林云起走进来,看着她的花猫脸忍不住笑了一下,问她:“要帮忙吗?”
许宁夕往长凳另一头挪了挪屁股,让他坐到一边。
“你会?”她的语气里是充分的怀疑。
“那当然。”
林云起卷起衬衫的袖子,找了几块细长匀称的柴条,随口问她:“怎么了?”
“嗯?”
“看你好像心情有点不好。”
“没什么。”
“触景生情,想起你的父亲了?”
许宁夕勉强笑笑,“只是在墓园里看到了一个墓碑,上面的名字和我一位老朋友一样。”
她又紧接着说:“不过只是同名罢了,那下面肯定不是他,虽然我和那朋友很久没联系过了,但他肯定在某个地方精彩纷呈的活着,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躺在下面。即使有天他去世了,他的坟墓前也会花团锦簇,他是个特别受欢迎的人。”
林云起听完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像在安慰许宁夕:“放心吧,你的朋友一定过得很好。”
“只是有点伤感,这巧合让人觉得人生无常。
“所以我们珍惜当下就好了。”
许宁夕认同地点点头,“昨天太远,明天也太远。”
林云起用火钳子架起刚才选好的那几根木柴,先是在灶台里竖着铺了两根大的,又横架了一根,在三根木柴的搭起的缝隙中塞了火引子,一副信心满满地样子。
许宁夕看着有点疑惑,放这么多能烧着吗?许美凤总是先点火引子,然后架细柴。
直到林云起问许宁夕:“酒精块呢?”
“什么酒精块。”
“就是助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