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许久没有回应,陈筠元心往下沉了沉,苦笑一声:“吓到了吧?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影响到你的心情了。”
他实在太卑劣。
他抹了把脸,振作起精神重新发动汽车:“我还是送你去机场。”
此时车正好开到了一个岔口,一边是去往机场的高速公路,而另一边,则是去往邻省岩洲市的国道。
他正要打偏方向盘,准备上那条高速,却被旁边伸出的手轻轻拦住了。
“往这边走吧。”凌苒指了指路边标着“通往岩洲市方向”的指示牌,语气轻松:“反正也没多远,陪你去一趟得了。”
陈筠元胸口一悸,怔怔看向她。
原本摇曳着空荡着落不到实处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终于被温柔地托住,又被绵密地填满。
***
岩洲是邻省一个靠海的小城市,距离确实不算远,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
只不过此时已过中午,两人都还没吃饭,陈筠元又开了一阵才找到一个服务站。
外面日头正毒,他让凌苒待着别动,自己去服务站买了些食物和饮料回来,两人就在车里解决了午饭。
虽说现实情况不容乐观,但凌苒还是想尽量调节一下沉重的氛围,于是在吃完一个三明治后,她灵光一闪眼带雀跃地拍了拍他:“诶诶!”
陈筠元的心情其实已经缓和不少,温声问她:“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一回——”凌苒回忆着,又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住了,摇摇头。
“没什么……”
“我记得。”
陈筠元同时出声。
“啊?”凌苒讶然。他却直直回视,眼中也带着浓浓的怀念:“你是想说小时候那次,我们一起偷偷离家出走去找我妈,对不对?”
“嗯……对。”凌苒愣愣道,又不禁喟叹:“原来你也记得啊。”
陈筠元垂眸,掩去眼底的酸涩和赧然:“记得。那天我们坐很久的公交车,一直坐到终点站,到了一个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我们都吓坏了。”
那时他们才七岁,胆子却是比天大,趁着大人没注意就揣上春游用的小背包和小水壶,手牵手溜上了市里路线最长的一班公交车。
因为小陈筠元听家里保姆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就以为只要走得足够远,就能找到她了。
结果也确实去到了很远,远到荒无人烟的城郊。
两个孩子都害怕极了,还鼓起勇气在那附近找了许久。结果人没找到,回公交车站的路也找不到了,只能在路边互相抱着哇哇哭。
哭着哭着肚子又饿了,两人在小背包里翻了翻,只翻出一个三明治,一人一半分着吃。
最后还是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公交车师傅放心不下,跟着找了过来,又把俩孩子带了回去。
一场原本将会惊天动地的离家出走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落下帷幕。
而多年后,终于将要实现夙愿的此刻,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陪在他身边的仍旧是她。
也只能是她。
相比于陈筠元内心的汹涌澎湃,凌苒却无知无觉,还一脸轻松地打趣:“所以这样看来,我也算是兑现了曾经的诺言,对吧!”
“……对。”陈筠元眼眸深深,低声回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都记得以前的事,那后来再见面的时候,你怎么还要对我摆臭脸啊?”凌苒有些不满地嘀咕:“搞得我还以为我有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呢!”
对于这件事,她多少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陈筠元喉间一哽。
“我那时以为,以为你是冲着这桩婚约才回许家的。”
因为许家一直没找回大女儿,这桩旧年婚约已经难以再维持,陈颂原本都开始考虑另寻途径和许家结盟。
而她却恰恰好就在这档口回来了,让他不得不怀疑她以及许家人的意图。
再加上陈颂的长年施压逼迫,以至于他对父亲的所有安排都产生了排斥厌烦的心理,也就不免波及到了她。
凌苒对他这理由感到一阵错愕和无语,气呼呼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想我的啊?真是白瞎了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
陈筠元一脸心虚歉疚:“是我太过狭隘,总觉得你既然离开了这么久,人……总是会变的。”
但后来他才明白,真正变了的,是他自己。
这些年在陈颂扭曲暴戾的教育下,他最终长成了和父亲一样冷血薄情功利算计的人。
然后他以己度人,以为她也变了。
而事实是,从未改变始终如一的只有她。
她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纯澈,待人赤诚的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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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基本都是大哥主场,短暂上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