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睁眼后的第一反应，也是伸手使劲揉了揉左眼，他从喉腔里闷闷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快斗没有关心挽翎究竟是想帮他拉被子还是想趁机揩油，他的神情有点懵，还在从梦与醒这两个状态之间切换。
揉搓的力度有点大，他的眼角泛着明显的绯红，像是尚未褪去的情欲。
他无意识地看着挽翎，不自觉地体现出一种无辜和难以言明的温柔。
这副模样当然很罕见，仅仅持续在他刚睡醒的这一段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
比如，在洗漱完毕，完全清醒之后，他重新恢复了那种无欲无求但眉眼微微含笑的友好神情。
他看见挽翎换上了一件雪白的棉质长裙。高领，长袖，裙摆缀有精致的蝴蝶结。
整个人平添几抹柔情，但依旧流露着不悲不喜的冷意。
黑羽快斗张了张嘴，正准备说“外面冷，要不多穿点吧？”，他又看见挽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卡其色长款风衣。
挽翎当然知道每个季节的时尚穿搭，以前身处娱乐圈时，她观察过，无论大众审美的风向标如何改变，总有几套搭配是固定的。
她拉开椅子，在化妆镜前坐下，拿起妆前乳，拧开盖子。
通过镜子里的影像，她看见快斗，不觉扬起嘴角。挽翎侧过脸，瞧了瞧身后的人：“这次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上妆呢？”
一方面，她知道快斗的审美品位长期在线，另一方面，她很想体验一回魔术师的高超手法。
和那些观众们一样，挽翎也期待着基德的一秒换装：可惜的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裙子。
黑羽快斗挑眉，似乎对挽翎的提议感到有点诧异，但他走至她的身侧，俯下身，左手撑着桌沿，右手搭在椅背上。
快斗凝神注视着少女的脸：“你想要什么风格的妆容？”
“你随意，漂亮就行。”
挽翎把手里已经打开的妆前乳递给他，然后往椅背上懒懒地一靠，大有一副“我把这张脸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的架势。
就像来理发店剪头发的老大爷，对最后的造型无所谓，只要把头发剪了就成。
黑羽快斗打量着挽翎的表情，倏尔笑了，笑声低低的，仿佛是直接从他的胸腔里传出来的，引人共振。
让挽翎有点心痒，眼神不自觉地下移。
她原本以为，只需要几秒钟的功夫，基德就可以给她一套完美无瑕的妆容。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她看着黑羽快斗不疾不徐地把美妆蛋沾湿，一层一层仔细地打好底妆，像做实验似的认真取适量的定妆粉......
这手速比她还慢啊......挽翎想问他以前是怎么做到迅速换装易容的？
快斗持着眉笔，盯着少女的眉毛，观察思考半分钟，然后才慢慢落笔。
他左手按住挽翎的额头，右手轻轻开始描眉。像是艺术家在完成一副满意的作品。
挽翎下意识地挑眉，就听到他轻声提醒：“别动。”
闻言，挽翎坐直了身子，敛了敛表情。
好近啊......她在心里感慨，微微抬起眼，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快斗眼瞳里倒映出来的影像。
脸对脸，相距不足数寸，挽翎紧抿着唇，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她瞥了一眼镜子：很好，以前做明星的时候，表情管理没有白练，脸上稳如老狗。
只是心里仍然浮想联翩：古时候不是有张敞为妻画眉吗？一生只为你画眉，欲与你举案齐眉......
挽翎又瞧了一眼快斗，他望着她的眉骨，神色专注，灵活的手指握着眉笔，细细描摹。
----秋月有情似无情，偶坠红尘露真情。盼君来为己画眉，妾非君心梦里情。
唉，挽翎没来由地想到了这些句子，不觉有些丧气，快斗大概不会懂她的想法。
好不容易等快斗放下了眉笔，挽翎再次看向镜子：快斗选择的眉形，上下边缘平直，弱化了眉峰，眉尾下落的弧度平滑而自然。
像是古妆里的一字眉，却也带了一些平弯眉的意思。挽翎在心里琢磨，挺好看，她喜欢。
黑羽快斗挑了一支小刷子，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见挽翎满意地翘起唇角，他倾身，稍稍凑了上去。
像是在试探。
或者说，黑羽快斗就是在试探。
他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在无声地询问挽翎，他能不能吻她。
挽翎呼吸一滞，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也感受到了气氛的暧昧，她也体会到快斗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是她的错觉吗？那她应该怎么做？
这么近，直接吻上去？不合适吧？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无可奈何地叹笑一声，微微后退拉开了距离，低头，用刷子蘸取一些修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