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以往那般轻巧地接过话题，这次，基德沉默了。但这不是哑口无言的沉默，而是由于认真思考，所以没有出言。
他幽蓝的眸子仍然盯着她。
缺少了平日的礼貌，多了些凌厉和探寻。或许也有渴望，也有期盼，纷纷杂杂，全部隐藏在深沉的湖水之下。
好像时间再久一点，挽翎的心思就能被他发现。
基德喃喃低语：“你是她吗？”
他的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像是把空中飘飞凌乱的白雪通通融进去一般。
少女却反问：“她是谁？”
----你如何定义她？你的前女友吗？
基德迟疑了。似乎是因为挽翎的问题而有所动摇。
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别人表述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更何况，黑羽快斗怀疑最后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世上大概可以分成两类人。
一类人活得很快乐，稀里糊涂地过着，另外一类人喜欢刨根问底，哪怕自知最后是血淋淋的真相，也非要清醒地活着。
黑羽快斗不确定自己是哪一种人，但他肯定和田挽翎一定是后者。
事实上，黑羽快斗也和她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探求多年前那场火灾的原因，为了寻找父亲逝世的真相，而选择披上怪盗的华丽斗篷。
挽翎见对方没有回答，一阵失落掠过心头，她又不动声色地追问。
“虽然你不说，但我大概猜到了。”她笑了笑，“那你希望我是她吗？”
这个问题，从某层意义上，比刚才更难回答，但也可能更简单。
挽翎不知道基德是怎么想的，但他仍然沉吟不语。
对于这样的对话，少年是始料未及的。他注视着少女，甚至微微有一种错觉，仿佛时间倒流，重新回到了那天晚上的亲昵。
他希望是吗？
希望又不希望。
基德垂眸，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少女受伤的右手上。
这很疼吧。
他看到透明的皮肉和深深的创口，很快聚集成大滴大滴鲜红的血，溅落在地。
他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的手变成这样，会是什么后果。
但基德这几秒钟的迟疑，落在挽翎眼里，又换了一番解读。
呵。果然。
大抵还是不愿意接受的吧。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承诺全部都是一时兴起的，时间会证明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谁都不会是例外。
没有谁会永远爱着谁，也没有谁会永远等着谁。
挽翎深吸一口气，在基德给出回答之前，复又开口。
挽翎也不知道自己在向对方解释什么：“我和她有些关系，但我不是她。”
放心，我不是她。
所以，你不必面对她，你不必感到为难。
挽翎突然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这个微笑里包含着什么，只有她本人知道了。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让少年放心，并没有让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相反的，基德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有着强烈的预感，这预感仅仅是凭借他的直觉，无关逻辑和推理。
但这份预感让他不安，让他觉得心酸。心口的苦闷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一次次地加剧和扩大。
他淡声道，但嗓音已经开始哑了：“先处理下伤口吧。”
似乎是暂时不愿讨论这个话题，又或者是想转移注意力，基德轻轻地抓住少女的手腕，很细心地避开流血的手。
洁白的手套温柔而不失力量地托住她的手，但却被挽翎蓦地甩开了。
少女蹙眉，提高了声音，像是被刺了一刀之后突然发怒的母狮。
她说：“你别碰我！”
第105章 作茧自缚
挽翎伸出左手，没顾及什么情面，猛地把对方的手给拍开了。
动作直接而又迅速，让基德不由得愣住了。但他顺着挽翎的意思而停下手，有些茫然失措地望着她。
挽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因为黑羽快斗不喜欢她而生气吗？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如今的她？
还是连她自己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
虽然挽翎以前就想过，再美的容貌都难逃衰老凋零的一劫。
但这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挽翎固执地想，一码归一码，为什么偏偏是她？
心口的酸涩愈发肆意，挽翎甚至怀疑，她如今变成这样，黑羽快斗他是不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
笑她以前的自视甚高，笑她以前的不识抬举，笑她以前的冷淡疏离。
挽翎一方面安慰自己，她认识的少年不是那种人，一方面却又不受控制地去怀疑。
她突然开始悲哀地意识到，逢场作戏她不会，人情世故她不会，推理探案她不会，洞察人心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