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威尔的心沉到了围谷。
相比临到关头还考虑党争的克伦威尔,加利亚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她先要安抚被士兵拦在城堡外的贵族教士们,还要提防很多不稳定的局面。
而且,加利亚被卡里古拉放出时候,改革派对教士的镇压几乎已经到了尾声。
就比如费舍尔主教已经托马斯·沃尔西都已经死亡,特别是托马斯·沃尔西家族被抄后,尸体还被处以分尸。
加利亚命令将费舍尔的头颅从塔桥上放下来,准许家人安葬,包括托马斯·莫尔。
加利亚得知这个消息时候不免沉默了一下,她很小时候就看过托马斯·莫尔所著作的书《乌托邦》,并且为作者描绘的未来所触动。
曾经她就任下议院议长之时还受到他的一声问好,但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潺潺流水逝入大海。
卡里古拉在将加利亚关入监狱的同时,已经在外铲除了所有威胁他和反对改革的人群,如今除了乌合之众外,整个亚瑟兰宫廷无法找出权势能力如克伦威尔的人。
而加利亚就任护国公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入加利亚和克伦威尔。
众所周知,加利亚在一开始是属于改革派,而在中途不知道什么原因加利亚忽然被国王处以禁闭。以此为开端,克伦威尔开始大肆抓捕反对他的人,并且节节攀升。
但就在克伦威尔这个首屈一指的权臣冉冉升起时候,他背后最大的靠山国王卡里古拉突然病倒了,而就在国王失去意识前竟然放出了加利亚并且授予对方护国公的位置。
被改革派持续打压的守旧派纷纷兴奋起来,流水一样的请帖涌到加利亚的面前,这些请愿书无一不痛斥了克伦威尔,言辞激烈的将其描绘成一位血腥不择手段的刽子手,几近挑拨之事。
所有人都在想着将克伦威尔拽下来让其万劫不复,他们认为加利亚被关进监狱一定是国王陛下受到了克伦威尔的挑唆,但是在国王性命受到威胁后,他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忠臣,于是厌弃了克伦威尔,反而将加利亚放了出来,并委以重任。
加利亚十分有理由愤恨克伦威尔并且将他处以绞刑,因为她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是他们失望了,加利亚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在稳定了局势的第二天,加利亚就在宫廷里邀请了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从忐忑和恐慌中等待,直到听到加利亚要见他的笑意才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定,于是他整理容貌前去黄金宫。
而加利亚已经一边看着文书,一边守着持续高烧的卡里古拉一整晚,一整晚没睡,她脸色并不太好,克伦威尔进来向她行礼时候,她站在落地窗前,身披了一件卡里古拉的斯蒂芬妮貂毛内芯的黑色袍衣,看着清晨的太阳。
“殿下。”克伦威尔向加利亚行了一个标准的躬身礼。
因为被授予护国公,虽然没有仪式,但是加利亚已经可以被叫殿下了,这个位同亲王的称呼总被人小心翼翼的提出,但是没有一个胆敢像克伦威尔这样明晃晃的嘲讽。
加利亚有些想笑,她看过克伦威尔面对卡里古拉极尽谄媚之事,但是面对自己……似乎忘了性命身家,反而硬圪着脖子像是不服输的斗鸡。
“我不会动你,克伦威尔。”
加利亚直接说。
克伦威尔硬着的脖子轻松了少许,但是他依然是骄矜的不愿放低姿态:“要我感谢你的恩典吗?殿下?”
加利亚转过身,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动你们改革的成果,也不想去违背了当初卡里古拉、我一同的初衷,所以即使陛下真的离开,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私人方面的报复。”
克伦威尔十分诧异了,他即使把脑子翻过来塞进去用井水洗个干净,也想不到加利亚会如此宽宏大量!要知道之前他与托马斯·莫尔斗,和那些主教斗,几近手段能事,行差踏错就是头颅落地的结局。
但是此刻那些久远的争斗一瞬间恍若隔世那般,没有你死我活,只是淡淡一句承诺就抵消了所有的不理解和争斗。
但是怎么可能?克伦威尔深知自己走到这一步,所变革的是近乎一万个教士的性命,是的在加利亚被关入监狱期间,克伦威尔用军队收缴修道院财产,在克伦威尔纵容和默许下,无数修道院被捣毁,近乎一万名修士被屠杀。
他被架在火上烤,克伦威尔每活一天就能知道自己究竟夺走了多少人的命。
相比起他,加利亚被关入监狱的行为与其说是惩罚还不如说是卡里古拉对她的保护。
此时克伦威尔徒然升起了一丝怜悯,失去了卡里古拉庇护的这个人,这个过于天真、善良、干净圣洁的家伙,将会面对和他一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