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昭道:“肖氏女指苏御史,多年前在平邑杀了她双亲,崔县令可知详情。”坐的高看的清,他清楚得见苏御史的两位姨娘脸色难堪至极,不是嫉妒而是惶恐害怕,跟一旁独自跪着的肖绣安截然不同。
崔详低首后,重复着昨夜说于司昭大人听得说辞,又道:“卑职人微言轻,见百姓苦,又无可奈何,二十余载,苏御史常常走平邑私货贩毒,辗转到陆家两位将军后开拓的疆土上,平邑渐渐得以富饶。”
江旻亭在得到陆简昭首肯后,接着道:“我家郎君不说上对得起朝廷,但下一定对得起百姓,平邑商人鱼龙混杂,若非我夫,商人逐利,百姓苦难。
我夫有错,民女替夫认下,也请司昭大人秉公处置前听一听平邑百姓口中,他们的县令是个怎样的县令。
官场之上,民女一介平民,确实不懂,只身为平民,唯清一理,圣上有云,民为远瞻之本,官为当下脊柱,商贾灵活其中,缺一不可,百姓口中官商,视为本参。”
江旻亭行的礼是百姓口中青天大老爷的大礼,“恳请司昭大人明鉴。”
她声之大,站在庭院里被看守着的苏府九族中,温府身为苏府女婿一家,避无可避,一家子脚步略显不稳当,温叔淩拉着苏鹭的手一下便松开了,午后司昭府衙役带她们过来时,只说是岳父姨娘告岳父早年强抢民女一案,他见岳父一家手脚带着镣铐,心中隐隐觉着不对劲,又见岳父镇定自若,应无大碍,他心静来,再闻平邑县令如实相告,苏府走私贩毒,他差点没站住。
庭院中人各怀心思,若非司昭府乃肃静之地,怕早窃窃私语。
苏鹭低瞥了眼自己拿被松开的左手,唇角讥讽一笑,说得好听出嫁前,父亲哄着,出嫁后,夫家纵着她天性使然,到头来不过是看重她父亲官阶,并非真心待她,从她父亲入狱到现在她想通了,随温叔淩去吧,她也不过苏府与温府之间的牺牲品,一生不得自由。
公堂之上,陆简昭心生一叹,面色平缓,语调抑着悲凉,平声道:“人证物证具在,苏府作何辩解。”
是啊,苏府再开罪不得,平邑县令这个人证,坐实苏翁为一己之心杀人父母,并揭发苏翁借着朝廷之便胡作非为。
任苏府辩解,顾名思义凡跪在公堂里的苏府人,都可几言。
夏姨娘跪直了道:“肖姨娘,老爷他待你我不薄,在府中我们姐妹三人甚至能同大夫人交好,你这般做,也害死了大夫人和老爷的儿子,肖姨娘你就不怕半夜大夫人找你索命吗?”夏姨娘想若肖绣安能撤案,苏府和她的孩子还有活路,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她的父母压迫,有了苏藏这个儿子,她想活着,好好活着。
商姨娘有个女儿,苏鹭,她也不能原谅肖绣安,恶狠狠瞪着肖绣安,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苏府时,一个整日在老爷跟前晃悠的姨娘,竟是忘恩负义之徒!
肖绣安孤零零跪在一侧,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把目光投落到堂右侧坐着的百姓父母官身上,突而缓笑一声,“我自幼长在父母开明,爹疼娘爱家中,想着长大考取功名,做名主簿,写尽天下恶事昭彰,就因家中平凡,先皇昏庸,官员皆仿之,害得我家破人亡。”她手指拭了下泪水,看着夏姨娘,接着道:
“夏姨娘,我费尽心机,只为有朝一日,替父母伸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还要谢谢你那时跟商姨娘二人故意嘀说,被我听了去,之后我依旧选了与你二人交好,我与你们不同,我是真心谢谢你们,而你们则是看我没有孩子,对我放心,也是如此,你们从不与我争宠,我才得以握了苏翁一些证据。”
“大夫人半夜找我?”肖绣安涩笑,“夏姨娘替苏翁劝我撤案时,可有想过午夜梦回时,我的父母会去找你们呢。”她视线重新看回小司昭,唯有这位司昭明清的神色让她看上去不像个疯子,“苏翁害死我的父母,苏府的人都该死。”她再次叩首道:“回司昭大人,苏翁所提民女父母的遗言有伪,染料墨的字迹过个五十余载不成问题,那是我父母明知而赴死的决心,他们不知民女何时逃出,唯知民女定会出逃,字迹稳存,是信我朝官运亨通,来日定能为民女洗刷冤屈。”
陆简昭端坐的公堂上,视线直冲着司昭府门外站在中间的人,那人似胸有成竹,一脸笃定,让他心里揪思,这人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苏翁背着朝廷走私贩毒,诛九族大罪既定,妙亲王断然不会来看苏翁是否会供出背后主谋,一旨保命遗诏,足以保朝夕,那就是另有所图,忽而妙亲王一度落在他右侧的目光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妙亲王坦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