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有意为之让陆简昭头一次看到她抱着一盆杜鹃花坐下,这人眉眼平静缓和,似胸有成竹的一抔温水;这次趁着午时明目张胆站在她种的杜鹃花前,眉眼依旧,却似烈火沸煮开水,早融化了那方裹着霜寒的早春晨雾。
二人相持不下,只字未言,却在一路小跑,琐碎的脚步声踏进偏院那刻,二人目光才行重叠,短短一瞬,一个眸色算计化为乌有,如阳照清水;一个寻觅琴音断然掉头,似月色静止,一前一后走出房后。
从府衙门口碎跑过来的衙役,下意识去东偏房外候着,却看到两位司昭大人从房后一道出来,没顾着多思,一道施礼后,急忙道:“两位大人,长公主遣人来禀,三公主没了。”
这下不仅檀允珩心中一惊,就连陆简昭心中也猛然慌了一下。
三公主怎会突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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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傍晚,临近她下衙回府,就被长公主派人来接,让她和陆简昭一并前往三公主府上,说是一同断断三公主命案。
二人匆匆往三公主府去。
彼时,三公主府的下人全被圈在院子里,不得自由行动。
正堂上,三公主的女儿南伊忱得知消息,急忙告了假,从工部赶回家中,儿子南霖忱也后脚从宫中回来,二人身坐同侧太师椅,目光仇视着对面那位无缘无故改了执拗性子,从庄子上搬回来的生父,闻琅。
正座上自然坐着的是端蕙长公主。
按南祈惯例,公主身死,无论生老病死还是奸人所害,宫中都要派人来验尸已确清白,并且尸身要放置在冰室里静置三日后,方才出殡,期间若有子女心疑,可求尊贵之人上堂,评理论事。
南伊忱和南霖忱当然心疑,二人母亲身体康健,在闻琅回来之后,说没就没,可见他们这位父亲,一定怨死了母亲一意孤行,让子女改姓。
所以二人宁愿请来并相信一个从来跟三公主府不睦的长公主来坐镇,也要好好审一审二人所谓的父亲。
闻琅在二人注视下缓缓张口,平静诉说:“我不会杀你们母亲的。”
南伊忱讽哼一声,自家里,也无需怒不露色,此时此刻她和哥哥,只是两个失了亲娘的孩子,何谈理智,她‘啪’一声,重拍着身侧的小的四仙桌,声音在正堂上如雷贯耳,愤怒道:“你说你没杀,我娘却真死了,谁信啊。”她手指着闻琅,“就是你恨意滋生,觉着我娘就该围着你转,拿不到和离书,心中不快,这么多年蓄谋,只为时机一到,取她一命。”
她不信,南霖忱更不信,母亲好端端的,素常没个小病痛的,突然死去,必有蹊跷,“你娶我娘时,瞧上的是我娘貌美如花;你弃时,过不了心中那道坎,觉着家中子女只能随你姓,你负气离去,连子女都不曾留恋,可有半分思虑过我娘的处境,皇室丑事,百姓不知,剩下高门不知真相,谣言相传,你可倒好,躲在消息闭塞的庄子里逍遥自在!”
南霖忱双手紧抓着椅柄,索性说个痛快,“要时,百般呵护,千般好;心气高时,弃如敝履,只留我娘在你给她打造的囚笼里。”他手关节重重敲在四仙桌上,声音沉重,在空荡的堂上回声犹耳。
“我娘为何会把庄子消息封闭,你出门名门,幼年启蒙,你会不知?只是不愿去想,不在乎我娘待你情深意切,只在乎你自己的心气不容践踏!”
檀允珩和陆简昭赶到,刚巧听到这话,二人也没打扰到这段谈话,顺坐在南伊忱这侧太师椅上,只有高堂坐着的南嘉景注意到二人过来。
南嘉景双手覆在腿上,鼻息轻叹,她上段姻缘也是吃过苦的,现在都过去了,旧事她不愿重想,君子凭迹论心,闻驸马此番回府,授珩儿意,本着想让闻驸马借着三公主南晴旻对其爱意,套话出来,话得没得到,容后再思。三公主府即便跟她有过节,她也会为南晴旻秉持公正的,同身为女子她不愿看着高傲之人死的不清不白。
皇宫仵作已前去冰室查探,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等三公主的两个孩子发泄完,她才开口,不是长辈,只是座上宾,住持公道来的,“待会儿仵作会出来,你们母亲是否他害会水落石出的。”说着,她侧了侧身子,朝着闻驸马,闻琅此人,她未出阁前,只听过,先皇跟前炙手可得的红人,忠心护主,天地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