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 生在皇室里的孩子, 哪个不是精明利己的, 哪怕八公主的心事不宣于表, 年亲王也能猜着几分,于是留了心眼。
派人前去城东寻有新婴出生的家人, 私下打的就是八公主的名号,以“你们还年轻,用一个襁褓婴儿换取一世荣华,何愁日后没孩子”, 触动梁烁和百什么的心扉, 而且并非脑热。
她坐回司昭府正堂审人,特意问过, 这对夫妻摇头直言“是觉着刚出生的襁褓婴儿于他们,并无亲情,还不如换取富贵一生,何愁没孩子。”
听听这话,是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的,一旁的母亲默不作声,也是赞同,真是上梁不下梁不得活路。
死刑在所难免。
至于檀允珩和黄大人故意在城东处招梁烁和百什么说真相,还为了一事,算算时辰也该快了。
司昭府偏堂。
八公主和年亲王相继被府衙请至偏堂小坐,南听显下意识瞥了眼檀允郡主的平坦小腹上,腹中胎儿月份尚幼,正是最容易落胎时,城东之事,她听探子说了,陆世子身世就能无恙了吗?
听闻圣上罚陆世子一直跪在凤鸳宫外,都已一个时辰了,想必这事儿郡主还不知道。
无碍她一并来告知。
司昭府的茶水一直以来都是温的,往冬日里,照旧,只有檀允珩手上的是盅‘药膳’,药香浓郁,嗅到这个,南听显在心中默默如了愿,保胎药她不是没闻过,她学过药理,通晓一二。
不足三月便要保胎,这胎怕是不成了,心爱之人身世作假,天之骄女也有看走眼之时,恐怕郡主心中那股子傲气荡然无存了。
千挑万选,择了个这样的骗子为夫,事情已然传来,圣上先是派黄尚书过来陪着郡主查探,声东击西,圣上好背地里再派人明察秋毫,这不宫中有人给她递了消息,说圣上已然查明,如今只是看在爱女面子上,先让陆世子跪在皇后宫门外,不知跪到何时。
看样子圣上顾忌着郡主,不打算将此事公布于众,皇室丑闻最不得宣扬。
也罢,她南听显死后好歹也入皇家祠的,儿子又是皇子,就当为身后积福德了,她手中端盏,姗姗道:
“珩儿这胎坐得稳吧。”
本是好心关心一句,黄尚书睨了她一眼,怼道:“八公主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我们珩儿的事无需公主操心。”他知道自个要来司昭府坐几日,莫说他女儿知云特意交代过,就算不交代,郡主乃长公主爱女,明眼人谁看不出,圣上和皇后娘娘巴不得将皇位传之。
何关身世,孩子养在南祈皇室,那就是皇室女,任谁也不得刻薄了去,别说一个八公主,就是再加几个,他照说不误。
朝中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谁不知道谁,八公主打的主意就在珩儿身上。
还美名其曰,怕不是早在心中咒珩儿的孩子落胎。
檀允珩紧跟了一句,“八姨母无需为我操心,我有母亲的。”
话外弦音,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朝不保夕。
好歹同为皇室人,檀允珩怎么也得提点一二,别八公主到了黄泉路上,拎不清南祈到底谁坐在龙椅上,再冲撞了地府娘娘,那罪过大多了。
年亲王坐在堂下,顺着话声瞧去,这郡主一袭旧紫色官服,发饰相宜,人衬其状,清丽自若,傲而不孤,貌似朝阳。
其实倘若他有儿子,也会忍不住将儿媳打在郡主身上,一家子的天潢贵胄,是他直上云霄的青云阶,可惜他自己不中用,怪不得妻子,要怪还是怪他啊,生不出儿子。
这样也好,最起码年亲王确凿八公主这个亲家,也会如此想到,费尽心机利用他狗急跳墙,扯出陆世子身世之谜,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水搅混了,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何况他还有保命手谕,八公主什么都没有,空有皇室名头罢了。
他就不信,八公主在宫外出了事,四皇子还能安然无恙?
自然不能够的。
黄尚书乃我朝受人爱戴的老臣,多年为尚书府尽心竭力,慧眼识珠,提了好些佼佼者任职,全剔了别党奸佞,檀允珩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话不多。
黄昶将手中茶盏上的盖拿起,放膝盖上一搭,“老夫开门见山,不耽误八公主寻私话问的时间。”
赤裸裸的嘲讽,说她话偏了音,南听显沉住了气,没发作。
黄昶示意站在南听显身后的常幸拿出誊写的一份城东夫妇认罪书,清清楚楚写着授意八公主之令,才对陆世子身世图谋不轨,甚至还能趁机让郡主落胎,八公主说这样,一命抵千两黄金和走商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