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琼月顾着堂上坐着的司昭大人不曾开口, 她有何哀叹亦是不敢露于表的, 心中翻过白眼,不屑一顾, 身子安安生生跪下,南祈朝土她不敢侵犯的,郡主天威她亦没胆量掀的,小楼国百姓不能因她不爽利而遭殃,身为一国之主,她不能拿百姓冒险。
南祈二十年里,皇室就这么一位郡主,上次郡主深夜造访于她,为夫求药,这次即便郡主知道妹妹是她杀的,也会放她一条生路的,不然她为何不将此事直接一道奏折启禀圣上。
至少楼琼月亲自给郡主解药一事,在郡主看来是欠她一个人情的。
人情?
呵。
楼琼月利落将医治陆简昭眼疾的解药给她,檀允珩想,定是绕不开先她一步去找楼琼月的人,何人能撬动抱着视死如归的小楼国大国主面,要到解药,甚至还要顺理成章让她来承此情?
是爹爹吗?
檀允珩细酌了下,也不对,爹爹是陆简昭亲生父亲,爱孩子理之自然,若去情有可原,唯有一事她断定不是爹爹前去的。
明显楼琼月将解药痛快给她,而并非先来者,足以说此解药是先来者故意不拿,并在心中万分确定她一定回来,待陆简昭眼疾好全,人定然会知晓缘由,她顺理成章成为甘愿冒险为他求药之人,明显是让他待她更好一些。
难道他待她不够好吗?
世上可无人敢待她不好,何况是她亲自选的夫婿。
是以檀允珩猜并非是爹爹,也不会有他人的,她当真猜不到,看来是得好生从楼琼月口中把话。
门庭外百姓驻□□头,司昭府每有堂审,总有百姓先见之明来瞧上几眼,初冬的南祈,田中农活忙活差不多,许多百姓腾了空,在家坐着也无事,也过来凑个热闹,有牵来孩子来的,也有带家中祖父母来的,不一会儿人满为患。
黄梨木惊堂木在檀允珩手中一拍,堂下门外瞬间肃静,“堂下何人跪,诉何案事。”
何人诉状,何人先道。
楼琼月心中不愿,身体力行,叩首道:“小楼国国主楼琼月,控诉信阁应满杀害亲妹,证据已在堂外等候。”
说完,她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南祈条令字里行间她都读过,无明写之事,她不知道。
陆简昭视线难得盯了眼这位国主,是他第二次见,昨儿人来呈诉状,他有见过一次。小楼国先国主无儿子,一水的女儿,前些女儿出嫁,只剩下两个没嫁的,成了名存实亡的国主,姊妹争夺,最为致命。
想为难南祈百姓,一个以制毒谋害人的国主也配?
檀允珩视线姗姗,在楼琼月身上打转,“说清楚些,请谁当证人?”南祈百姓是不会跟小楼国有任何交集的,毕竟小楼国的毒掌在小楼皇室手中,害了那么多南祈良臣,如今小楼皇室唯剩下堂下跪着的楼琼月。
楼琼月笑笑,信誓旦旦道:“自然是我朝百姓。”她对郡主的话做过揣摩,她去过的灵芽茶楼话本里是这么写的:
百姓家中有顶好顶好的父母,南祈朝里有千载难逢的父母,不入朝为官,挪身在青天前,百姓掌舵何愁路。
说的便是檀允珩从去岁至今时之年,其为百姓谋成事,额外楼琼月还听到郡主性子爽朗坦荡,话多半会提醒你如何做,那就是院中她的下人用得无用,不如让百姓当证人,来的痛快些,她反正昨儿看着应满背着小妹走了长路,也不会有百姓故意说谎的。
檀允珩目光扫了一眼门庭处叽叽喳喳的百姓,一听楼琼月说要百姓做证人,全然垂首寂静,默不作声,“你想哪位百姓为你作证?”
檀允珩这人惯会用简语将人带进深渊里。下人与之相处最甚,谁能保证做不得伪证?
她不过帮人理理清楚。
楼琼月眉宇静色,声缓缓道:“昨儿街上众多百姓看见,百姓定识得都城人氏。”
应满跪地直,也不曾抬头,只听堂侧常大人受陆司昭意,前往堂外檐下高喊:
“哪位百姓愿为小楼国国主作证?”
三遍过后,无人应答,门庭外的百姓确有人瞧见有男子背着一女子到驿站前,眼下堂中跪着的大国主亲自吩咐人将女子从男子背上小心翼翼挪下,并放男子离去。
司昭府规矩:事不过三。
就在常幸转身回堂之时,门外百姓有人自举起手,冲着正堂回喊:“我等愿为信阁中人作证,那日国主笑着送信阁男子离去的。”
信阁是为南祈都城解事处,据前来的人身价不同,所收银两各有千秋,信阁人凭着做事不拖泥带水,甚至无纰漏,让都城一众多付银两的商户缄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