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应声错了。
不仅郡主和陆世子没因绣球一事情浅,就连南伊忱听到也无动于衷。
败了就是败了,南伊忱败给的是自己绸缪功亏一篑,而不是檀允珩的计谋胜她一筹。
南伊忱一笑了之,道:“声弟弟,难辞其咎了吗?你姐姐我呢,确实本事不大,若论罪责,你妄图动摇寒山书院,就是动摇南祈根基啊,弟弟,若你不去信阁找黑衣人做事,怎会中我的圈套,归根结底,你的罪责不轻啊。”
对的,檀允珩最为欣赏的就是南伊忱处事不惊,这等细心绸缪,细究起来,只能算是南应声作茧自缚,罪有应得,毕竟谁敢威胁一个皇子去信阁的,南伊忱不会,南应声身边的谋士不敢,寒山书院不是人人都碰得的,碰了不该碰的,怎样后果,一经探究,除了死别无他法。
皇子既入了皇宫,依理,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不会累计公主府分毫,讲情除外,跟陆简昭所想一致,四公主和南大小姐默不作声,此二人都不愿因小失大。
一个自幼被养在宫中的孩子,一个跟在娘亲身边长大,四公主待南大小姐更亲一些,手心手背,南心易能做的就是和女儿女婿商讨,尽早让二人成婚,全了母子与姐弟手足之情,为小儿说上一嘴转圜话语,如今再转圜不得,她不能为了儿子,让女儿丢了命。
而陆简昭身后寒山书院的学生,一个都跑不了,哪怕江宋夫妇双亲还有孩子,一并收押,既享了钱财之乐,必同甘牢狱之苦。
白徽逃不掉的分尸刑,想跟父母来世相聚,是不能够的。
至于林惊忆,世上无人知寒夫子如何待人的,檀允珩和陆简昭先让人作为晚辈替寒夫子守灵,后削了书童一职,除了例行怨恨檀允珩的几年牢狱,又贬其为良民,往后不得入都。
二人想,寒夫子没收林惊忆为子,绝非不愿有个孩子,若寒夫子不喜孩童,在檀允珩幼时,也不会一见面就抱她,他之因素,是怕林惊忆日后生了找生身父母之心,养在膝下,发愿其是个自由的,往后事由林惊忆自行定夺,选谁做亲人。
午后檀允珩和陆简昭单独又提审南应声,人也交代全部,白徽之所以能在苏府断头台上听得流语,还多亏了南应声派人前去。
南应声此人何止该杀,简直其罪罄竹难书,明知百姓之心理,稍加引诱,南祈失了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和一群失了夫子的学生。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直到戌时还未听有歇,檀允珩前脚刚坐进马车里,解系在身前的大氅衣带,陆简昭合伞掀帘后脚进来,吩咐车夫道:
“去信阁。”
陆简昭心中鼓声,若他的珩儿足够了解那位黑衣人,然黑衣人在信阁做差事,那么珩儿同信阁关系非同小觑。
一个午后,三个时辰,珩儿从未跟他提及信阁,看来是不打算跟他说。
他就主动去。
摸个清楚。
第075章 亲亲
西风寒凉的九月天, 水烟朦胧,都城街上难有人影。
南祈的寒季来的比他国早,却诸如此般, 到来年开春前,一直维持着这个温度, 不再有低温。
檀允珩自幼留下的畏寒之症,衣着比常人厚些。
马车里的帷裳换了厚重的绒绣, 遮了阴冷, 也挡了捎风,里头四角分别固定着一盏羊角琉璃灯, 防其晃动。
檀允珩是脱了翘头绣花鞋在主榻上坐着的,她身后隔着车壁抵着一个绒面软枕, 身上盖着一层薄毯,下衙时她换了常服,陆简昭吩咐完车夫改道, 转过头来, 她那不慎露在榻外沿处的一抹绣着绒花的红色裙边被她呲溜一提, 就钻进了薄毯里。
陆简昭坐在侧榻, 手中剥着一个甜橘,轻笑出声, “逢今日晏喜,有男子登高,多采绒之盛焉。”婚后他最爱之事,就是看檀允珩下意识的小动作。
别提有多让他心生欢喜了。
檀允珩顺理成章接过陆简昭剥好皮的橘子, 放在马车里中间的小几下置着个火盆, 将小几上摆着的瓜果烘热了些,跟她手的温度差不多, 一口吃下,伸手又接时,抬眼直直盯着他脸颊看,清润的五官分明,眉眼如雨后苍翠山林,温温一笑惹人心,“陆简昭,你真好看,像雨水里沁长的一朵花。”无人能比拟。
她当然知道陆简昭话意,她将裙摆提溜进薄毯里,是潜意识里的,被这人视线锁到,今儿虽有雨,今儿也有晴朗之喜,一男子顺着踩凳而上,多会将绒花揽收眼底之盛焉。
她裙摆上绣着的是粉绒花,既然如此,她亦会乘胜追击,去发自肺腑地夸他。在檀允珩心里,她所要做之事,已经将陆简昭此人彻底拉到她身边,不再能出去,她能给的只有陆简昭所在乎的她而已,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