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付然的爸爸出了意外,突然少了领头的一块巨大肥肉不可避免地很快就被环伺的群狼分食,昔年旧友也只能勉强护住一点。
其实这在生意场上没什么不对,新旧更迭,你不吞吃也会有别人来抢这块便宜,当初要是换成宫祈安他也一定会和他哥做一样的事,非亲非故的,任何生意人都会这样。
但现在不是非亲非故了。
从以前到现在,付然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宫祈安往对面的停车位走,空旷的地下笼着清脆的脚步声,他远远看向对面车里,付然把自己裹得像颗粽子。
但等他走到车跟前的时候,付然摘了帽子,重新回到了早上他们刚见面时候的模样,酷酷的,但眼睛里都是他。
唉。
宫祈安叹了口气,小孩怎么这么能扛事呢……这谁看了能不心疼啊。
他刚坐进车,付然看着他第一句话就是:
“你母亲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宫祈安摇摇头,“踩空了一级楼梯崴了脚,没骨折,就是岁数大了得养一阵。”
“没骨折就好。”付然放了心,年纪大的人很怕摔的,“那现在回家还是……”
宫祈安的工作虽然是晚上,但并不是到了晚上才过去,最晚下午去化妆就行。
“回家,我回来的这么早当然是要和你回家。”
宫祈安看了眼时间,还好十点多,可要不是折腾这么一趟……想到这他就气得咬牙切齿。
回去的路上,宫祈安忽然想起来,
“对了,你当时是不是要问什么来着,就是在家的时候被我哥电话打断了。”
“没什么,”付然看了眼后视镜打开转向,“就是感觉你这一阵很累,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这种状态。”
“啊……”
宫祈安这一阵除了在剧组拍戏,的确还处理了很多事情,比如查到了他哥和付然父亲二十年前那些事,但这件事他并不想说,就算说了他知道付然也会理解这其中其实没什么对错,但就是因为会理解他才不想说。
凭什么要理解遭遇的不幸呢,没道理。
除开这件事之外,他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前一阵我听到一点消息,嗯……大概就是有人在针对我想弄出点事,我在查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付然皱了下眉转头看了他一眼,
“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点复杂,”宫祈安靠近座椅里闭上眼睛,
“主要是后来发现似乎不是单纯针对我的,感觉和我哥之前争那块地有关,我毕竟是他弟,还是最容易被一张嘴毁掉的那种职业,很容易下手,唉他可真烦人。”
付然听见他的抱怨没忍住笑了两声,
“我记得两个多月后是不是有那个节,评影帝影后的,会有影响么?”
“这你居然都知道?”宫祈安有点意外的睁开眼,
“这个时间段准备整事那自然有这个目的,年年提名年年选不上,我真是谢谢他们每年带着我溜一圈。”
付然闻言看了宫祈安一眼,“我之前真以为你不在意这个奖。”
“之前的确是不在意,但现在明确有人不想让我得,那我就必须要得一下了。”
付然开车去了宫祈安离医院最近的房子,饭菜也是酒店做好了送来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能在一起多待多久。
宫祈安真的是瘦了,每天不光要投入去拍戏、黑白不分地四处飞去工作,又要防着身后的小人,结果现在居然还要操心男朋友。
付然都替他烦。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也没出什么事,宫祈安的戏拍完了,他姐姐的婚礼也到了。
明天的婚礼付然不用像宫祈安那样起个大早,他姐姐很喜欢传统婚礼的流程,除了婚礼是晚宴形式之外,其余都只用真正的亲朋好友在就可以。
但他也不可能到了饭点才去,最晚十点也要到了。
早上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清醒,感觉像是刚躺下没多一会儿就要起床了一样。
他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但忽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闹钟铃声而是来电铃声。
他摸起手机眯着眼看了下来电显示,下一秒就坐了起来。
凌晨三点多,医院护工来电话。
母亲几个月时间就极速瘦削下去的身体,好像翻个身都能折断一样,这个病到某个阶段是会特别特别痛的他知道。
可直到在医院看见母亲真的疼得满头冷汗,抖着抓起他的手说受不了了让她死吧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不得不接受某些事实的实感——
这幅身体又恶化了,她在以秒为单位的速度里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他握着母亲的手腕,那骨头瘦得他都觉得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