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互盯了一会儿,许之湜试探着问,“你……左手臂的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
沈泊原低头看了看纹身,其实从纹了之后他也一直没有再仔细看过,“刚来平城的时候纹的,和打耳洞一起的。”
许之湜把吉他放到一边,“我能看看吗?”
沈泊原抓着毛巾擦了两下头发,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把纹身送人家跟前看的行为有点好笑,于是站在那点了点头。
许之湜朝着沈泊原走过去的时候,感受到了浴室里钻出来的热气和柚子味道。
沈泊原把毛巾搭在肩上,靠着门框笑了笑,“抽烟那天你还记得吗,你还说我有纹身。”
许之湜点了点头,“我现在才知道你真有。”
“大冬天的也没人穿短袖啊。”沈泊原笑了笑,“而且纹得高,穿了也不一定看得见。”
“演出那天我也看见了。”许之湜这下看清了沈泊原手臂上的纹身和他那把红色电吉他一模一样,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绕着琴颈的弦,“为什么琴身完好,琴弦却根根都是断的,那样吉他就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像沈泊原说的,那把吉他是他爸爸留给他最后的东西,那沈泊原为什么不继续弹了,甚至一度抵触、放弃。
沈泊原感受着皮肤上的触摸,顿了顿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吉他了,当时就想留个纪念。”那是它想碰却不敢碰的东西。
“我爸是在我生日那天,给我买吉他的路上去世的。”沈泊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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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应该也是6k,不过有三更。
第38章 过往陈伤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之湜感觉自己呼吸都暂停了。
沈泊原对过往闭口不提,他就算想知道,也不会主动去问。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不想让沈泊原露出难堪的一面,不想让他为难。
可当沈泊原把他的伤疤露出来的时候,许之湜尽管有所准备还是止不住心疼。
沈泊原套好衣服,扳了扳他的肩膀,提起嘴角,“聊聊吧。”
许之湜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有些飘飘然。
不管是钱姐还是阿灭嘴中的沈泊原,共同特点都是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放弃高考,背着家人最后留给他的吉他一个人来到平城,过着最普通的打工生活,在每一天里,消磨一个正值少年的人对未来的期盼,学着接受这世界给他带来的一切。
沈泊原在沙发上坐下,身上还微微泛热的柚子味让许之湜感觉格外苦涩。
“是场意外的车祸。我爸去世得太突然,我妈一下子无法接受,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当时我刚上高一,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我没办法照看我妈。我姑姑很快回国了一趟,提议带我妈去国外疗养。”沈泊原盯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在回忆一场不实的梦。
“治疗费用很昂贵,但我姑姑还负责了我的学费、生活费所有的花销。”沈泊原说,“我就想着放弃高考吧,不要再念下去了。”
每一句平静的话,许之湜都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在绞着他的心。
尤其是沈泊原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说出来。
“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不考个好大学,这样机会也更多吧。”沈泊原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我也想过,在高考交卷的最后一分钟我都在犹豫。”
“但以我姑姑的性格,我考上好大学之后,她一定会想尽所有办法让我有更好的环境。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妈的治疗费用已经不是我打工就能负担得起的了,我不能再加重我姑姑的负担了,她也有她的家庭。”
沈泊原一下下捏着自己的手指,许之湜看得出来他在止不住地发抖。
许之湜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泊原说。
许之湜轻轻笑了笑,沈泊原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突然要学吉他的目的。
“我没办法那么快就……”沈泊原低下了声。
“我知道,”许之湜温和地打断他,“不着急,慢慢来。”
“我已经慢慢走了好多年,我走不出来。”沈泊原的嗓音泛着哑,又重复了一遍,“我走不出来。”
许之湜忍着眼眶的酸,攥紧沈泊原的手。
沈泊原感受着手上的力度,吸了口气,“我妈在尝试自杀后,曾经对我说,要是你不想弹吉他就好了。是啊,要是我不想弹吉他,我爸就不会……”
下一刻,许之湜侧身很用力地搂住了沈泊原,在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上摸了摸,另一只手顺着他起伏的背轻拍着。
沈泊原没再说话了,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两下。
许之湜没有感受到沈泊原的眼泪,心脏就更加攥着疼,原来他连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