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不喜欢全心全意信任你崇拜你的漂亮小家伙,岑之行也不例外,被念叨得开车都专注不了,轻啧一声,“以后叫你小麻雀得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四月正是采摘青梅的好时节,清明三天假期,第一天跟爷爷一起上坟祭拜,后面两天季雨就腾了半天出来摘青梅。
变故便是在此刻发生。
季雨坐在青梅树树杈上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他朝家的方向望了望,没能压住这股没由来的心慌。
大黄突然从远处狂奔而来,在树下朝着他狂吠不止,季雨愣神几秒,飞快跳下树,连背篓都没来得及背,往家里飞奔。
刚走到院外就看见爷爷脸朝下倒在地上,门锁被大黄顶开,晃悠悠挂着。
一切仿佛在他眼底成了慢镜头回放,季雨呼吸停滞,提起僵硬的手脚飞快冲到爷爷面前,手忙脚乱又站起来,回屋拿电话拨打120。
许是太过紧绷,声调不准,接线员反复询问了他多遍,季雨强压自己冷静下来,半蹲在爷爷身边,准确地报了地址,再然后一点点描述症状。
在接线员的指导下,他将爷爷轻轻扶成平躺的姿势,一手托着爷爷的后脑勺,一手快速脱掉外套叠成几叠找垫在颈下。
人在进入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几乎是没有情绪的,季雨耳侧能听见自己犹如擂鼓的剧烈心跳,大脑却异常清晰。
“医生,我家在半山腰,救护车上不来,我要背爷爷下山吗?”
“你再翻翻眼皮看一下病患眼底。”
季雨照做,指腹在触及爷爷冰凉的眼皮时还是抖了一下,勉强镇定道:“很多红血丝。”
“那就不要背患者下来,保持平躺,我会催促救护人员尽快带担架上去的。”
直到坐在手术室外,季雨还有些没缓过劲。
视线僵硬地从面前一小块地板转到门上血红的“手术中”红灯牌,最后颓然地长久地阖眼。
他干坐了不知道多久,翻出手机发现好几个岑之行的未接视频通话请求,余光扫了一眼时间,原来这样漫长焦灼的等待也只过了半个小时。
无力地蜷了蜷手指,岑之行的视频通话又打了过来,季雨点了挂断,打字又删掉反复好几次还是发了出去:
行哥,能来绵竹二院一趟吗。
他还是自私地把岑之行牵扯进来了。
岑之行从江城开车过来,正值清明假期,路上有些堵车,紧赶慢赶也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
爷爷的手术已经做完,术中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季雨都签了,好在是有惊无险过来,现在在ICU里躺着。
岑之行匆匆跑上三楼,打眼瞧见衣着单薄的季雨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椅子上,捏着手机不知在摆弄,表情麻木。
他喊了声“小雨”,季雨没理会他,仍旧垂头坐着,直到他走进季雨仍旧没有抬头,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手机屏幕是百度界面,最上面一条搜索显示“脑出血进ICU的存活率是多少”。
他脱下外套给季雨披上,初春天寒,季雨的外套给爷爷垫了脑袋之后就忘在院里没带走,到医院之后他就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也没觉得冷,都麻木了。
季雨愣了几秒才抬头,尚带体温的外套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岑之行蹲下抱他,很温暖,像回到了尚未出生时羊水包裹的胚胎。
一体机没电了,原本打算摘完青梅回家就连充电机,一切发生都太突然,打了季雨措手不及,慌乱下什么都没顾得上。
他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一个人。
但岑之行挤了进来,用体温、用触摸、用震动的心跳,告诉他:“别怕,有行哥在呢。”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心好痛,我爷爷今年一月一日早上八点去世的,写这章太痛了。
第41章 多看几眼
季雨疲惫地将额头抵在岑之行肩膀,良久沉默,岑之行揽着他同样也没说话。
季雨头发也长了,软塌塌盖着额头,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表情,木然地任凭岑之行摆弄。
检查了一下,一体机电量耗尽,岑之行索性给摘了,先摘一侧,动作很轻,见季雨没抗拒反应后才又摘了另一边。
没在季雨口袋里摸到保护套,可能放外套落家里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陪护离不开人,医生特意叮嘱过24小时内都要有家属在场。
安抚了季雨一阵,岑之行短暂离开片刻,提着盒饭回来时季雨还维持原样,杵着膝盖弓腰垂头的动作。
他陪季雨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上,夜深时有护士开门出来找季雨签字,大概两三次,他能看出季雨每次在门开时格外紧张,身体下意识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