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慎回头看着他,等他跟上。他以为祁慎在等他走到他身边,便一边笑着一边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
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约好了今天去看电影,电影院不是很远,路面又结冰,开车路滑,便决定走几步过去。
没想到在还差两步的距离就能和祁慎并肩时,祁慎毫无征兆和预警地开口。
“沈星淮,我们分手吧。”他声音冰冷,脸色也冰冷,看向沈星淮的眼神更是冷漠。
“什么”沈星淮愣在原地,一时间难以反应,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无措。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祁慎再次提高音量,似乎怕沈星淮还没听到,他每个词语都咬得极重,看着沈星淮的目光没什么感情。
这次沈星淮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平静,或者说,他除了表现出平静,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刚刚在口袋里捂热的手霎时变得冰凉,垂在身侧握了握,又无力垂下。
“为什么”沈星淮眼睛有些酸,他看着祁慎,有雪不断落下,降落在他的发顶和眼睫。
祁慎低下头,扯掉了手腕上沈星淮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情侣手表,丢在沈星淮脚边,“因为不喜欢了,不想再继续了。”
“就在这里分开吧,不要再跟上来,也不要再联系了。”
狠绝的话音落下,他又看向沈星淮,看着他在雪地中脸色苍白、痛苦地蹲下去,将脚边的那个手表捡到手掌中。看着他再度抬头看向自己,脸上有些茫然的痛色。
一切都太突然,沈星淮突然讨厌昨夜那一场大雪,满目的苍白,刺得他眼睛痛。
他握紧那块和自己手腕上十分相配的手表,准备站起身,但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只好蹲在地上,仰头看着祁慎的眼睛没说话,然后看见那双深沉冷静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不耐烦。
沈星淮最害怕祁慎那种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点了点头,声音发颤,“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祁慎转身,雪地上的并排的双人足迹变成单人,毫不留恋地向远处延伸。
祁慎没有回头,走得很快,快到不过片刻,他就完全消失在沈星淮的视野中。
沈星淮将回忆和他的噩梦对比,得出结论,原来现实中他和祁慎的分手,堪称平淡。
梦里的他在祁慎转身的时候,站了起来,然后追上去,他去抓祁慎的手,但怎么也抓不住,祁慎变成一个抓不住的深黑色影子
他越追越徒劳,雪下得越来越大,从他的小腿覆盖到他的腰身,压得他动弹不得喘不过气。
他快要被埋住,浑身刺骨的冷,于是不断挥手,尖叫,让祁慎回来救他。
但是直到他的视线被一片白茫茫盖住,那个黑色的影子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于是他就那样被埋在雪地里。
沈星淮很少做梦记得这么清楚,可是这个梦,梦中的冷、恐惧和绝望,在他起床时仍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让他有种荒谬的惊惧感。
思绪仍旧神游着,沈星淮的目光空荡荡地落在窗外院子里色泽鲜艳的三角梅上,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
门口的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人工智能的机械声音让沈星淮从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回忆回到现实。
在一声声“有客人来了”的催促下,他迟钝地从沙发上下来,缓慢走到门边。
脚步停在门口,视线落在可视门铃上。
沈星淮整个人僵住,眨了眨眼睛,不断一次又一次地确认。
又捏了捏自己手背上的皮肤,这次不仅身体僵硬,连大脑似乎都陷入宕机状态。
分手那天晚上,他曾给远在南方某热带小岛旅居的许云鹤打电话。
他们母子原本就不太亲密的关系自沈星淮坚持选择读医后便出现了难以弥补的隔阂,沈星淮大一开学,许云鹤送他去了学校后,便宣布和好友去往南方散心,一散就是很多年,极少回家。
沈星淮读的是八年制临床医学,学业繁重,两人各忙各的,处于一种鲜少联系的状态,每逢节庆时才会像完成任务般给对方打电话。
但在那个很冷又很无助的夜晚,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打电话的人,是许云鹤。
他忘了自己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好像在苍冷的月色下哭了,又好像没有。
许云鹤静静听着,即便她不擅长安慰,但也许是他们之间亲密的血缘关系,也许是许云鹤那边有这让人平静的海浪声,他听着许云鹤的声音,觉得很安心。
“我还是很喜欢他,我要不要去找他再聊一聊,我们在一个城市,我去找他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