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雁清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她的动作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抚平了钟楚内心的惶恐:“人都有占有欲,你没错。你这么看重我,我很开心。”
她耐心地循循善诱:“你觉得我对别人,和对你一样吗?”
钟楚皱眉想了片刻,摇头:“没有。你对他们都不怎么上心,即使是苏弥姐姐,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
安雁清问:“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特殊吗?”
钟楚似乎明白过来一些,迟疑道:“你只对我这样,会关心我的琐事,会在意我的心情,会对我这样耐心。我对你来说当然很特殊。”
安雁清斟酌着语言,以钟楚能够理解的方式,试图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特殊就代表着偏爱,代表了独一无二。你是我的妻子,钟楚,我当然在意你,很在意很在意你。”
“钟楚,”她稍稍放轻了拥抱的力度,手温柔抚上钟楚的脸:“你可以再依赖我一些。”
温热的指腹划过钟楚脸上斑驳的泪痕,轻轻替她擦去了未褪的泪珠。
她的动作异常轻柔,没有用力到接近窒息的拥抱,没有大力到要将彼此揉进骨血的力度。可钟楚空荡的内心,却仿佛被其他力量填满。
惶恐一点点从阴暗处泄露,安雁清搂着她的珍重万分,如同她是易碎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温柔到钟楚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又与家人和朋友的关怀截然不同。
钟楚怔怔注视着安雁清漂亮的眉眼,初时的冷意在她脸上再也见不到。像一捧被体温暖化的雪水,褪去了所有伤人的寒意。
她的眉眼柔和,温柔似水。望着她的眼神认真专注,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小小的模样。
“安雁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钟楚本来没想躲,但安雁清手拂过的地方带起轻微痒意。
她下意识偏了下脑袋,从安雁清怀抱里滑出去一些。又被她按着肩膀,轻柔缓慢却坚定地搂了回去。
她垂下眼眸,睫羽轻颤,阴影遮住了她眸底的暗沉。
她温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谎言。
因为那是你,钟楚。
钟楚意识不到她看似温柔的动作下,暗藏着的强势的占有欲。
“我舍不得离开你,但是.....”安雁清轻轻叹息,手缓缓拂过钟楚通红的眼尾,轻得如蜻蜓点水:“钟楚,我总不能哭给你看啊。”
钟楚想象不出这种场景,凶狠的狼崽子因为离别感伤掉金豆豆。这画面的违和感太强烈,让她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可她透过朦胧泪水,看到安雁清神情平静,即使被她取笑。依旧从容温和。
她抬手,替她揩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柔软的指腹温热,擦过的地方先是猛地一热,随后氤氲开皮肤残存的水分蒸发后的凉意。
她的指尖还托着一点水渍,在灯光下反射出泠泠光亮。
钟楚被晃得眼睛有点疼,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一直平静的心湖跟着震颤。
不知名的情绪,倏然化为砸进去的石子,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去。
她的笑意停了一瞬,握住安雁清的手,软声道:“安雁清,我不难过了,你也别难过。你争点气,我还要送你走花路呢。”
安雁清安静望着她,指节微屈,蹭了下她因落泪滚烫的眼尾:“好。”
钟楚之前提过一句,让她留在她身边,反正她又不是养不起她。
一提到这件事,安雁清本能想起,当初钟楚用来羞辱她的那纸合同。
她其实明白,那时候钟楚讨厌她,加上有个贺玉横在其中。她能使出这样故意羞辱人的法子,固然有一定的报复心理。
可钟楚......未必没有想要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助她度过难关的意思。
她惯来如此,帮人的时候,没想过要索取回报。但她也要顾及钟家,不可能损害钟家的利益。
因此,她埋藏在看似羞辱的条约下,能提供给她的金钱数目不多。
但这点金额,已经能帮安雁清缓缓,让她暂时喘口气。
其实做到这种程度,便也足够了。安雁清缺的就是这点喘息之机,之后的事情,她自然有能力去处理。
羞辱是真的。
讨厌她是真的。
想帮她也是真的。
可安雁清不想接受她的施恩。
她宁愿绕上一个大圈子,与老而弥辣的钟老爷子做一场交易,也不想接受钟楚的帮助。
她不想在钟楚眼中,落为贺玉那样孱弱地、需要帮助的,却永远不可能让她心动的......弱者。
当初是如此,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她当然舍不得离开钟楚,可如果她没有价值,公司会放弃她,钟老爷子也一直在看着她。她必须要往前走,必须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