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尘语罢,只见得碑林之中扬起一阵巨风,顷刻间沙尘四起,不多时中间竟生出了阴湿之气,黑物袭来,而那金光竟坠入了一片黑压压之中。
苏伯琼识得,这一群东西是暗蝠,按理说也是诡域那种地方才会滋养出的玩意儿,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蓬莱如此特别的地方。
顾亭尘仍是搂着他,衣袍翻飞,不过眨眼间,黑焰灼过惊飞的暗蝠,辟出了一条道来。
苏伯琼只觉得煞气环绕,一时竟分不清是顾亭尘身上还是天煞残余所携,身体不停下坠,但未有一丝一毫的煞气欺身。
——
不知何时顾亭尘止了步子,苏伯琼也并未感觉大风拂面,迷糊之间先是眉心一凉,又是一股灵力入体,将经脉中的混乱抚平了些,接着唇瓣贴上了一阵温软,是顾亭尘将自己的一只手递了上来。
这世上本就无人能真正伤到诡君,而诡君自愈之力又是深不可测。
先前被狠咬过的虎口已然不见任何伤痕。
顾亭尘凑近道:“咬出血来,饮下去,便会好受些。”
苏伯琼舌尖一动,并未下口,落下一阵温润,挠得顾亭尘手上有点儿痒。
接着苏伯琼松开嘴唇,抬起头来:“你不必如此……”
这时他觉得灵力不稳,连带着看着眼前的顾亭尘也是一阵恍惚。
他同诡君这般,究竟算得什么呢……
像是越来越离不开彼此似的。
真是乱极了。
苏伯琼这般想着,于虚弱之时无奈一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笑是为何。
可偏笑了出来,便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的,而顾亭尘就是喜欢逮住他身上细微的变化,欣赏着他眉宇间的变化,定然觉得有趣又可笑。
“不过是碰上了天煞,能闹得现今蓬莱掌座痴傻一番?”顾亭尘果然也笑了,却像是被气笑了,“这东西我迟早……”
他一时住口,不是因为自行顿住,而是苏伯琼贴了上来。
这一吻淡得很,又收得快,极是蜻蜓点水,却令顾亭尘心弦一动,抬起一手咬破了虎口,浓血流散,又被诡君含吮于口中。
一吻很快又续上,添上了浓稠的血腥味,起初是顾亭尘一下接一下在灌着,而后是苏伯琼在进一步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血腥也绕出了几分甜香,苏伯琼尝着诱人的余味,困极了,于是闭上了眼。
——
“徒儿自知如今修为还不能承此浮玉。”年少的苏伯琼将浮玉收下,抬眼看着元决尊者,“承蒙师尊厚望。”
元决颔首:“你道心坚固,修为在同辈当中又是佼佼,浮玉传入你手,合情合理。”
“况且,浮玉本应传于择定之人,它既选择了你,你便是其主。”
苏伯琼听闻师尊这般言语,心下也甚是好奇。
浮玉上任之主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宗师,在宗师仙逝之后由掌座暂藏,而今却又由师尊传入他手,不知其中又有何因缘际会。
“师尊,浮玉为何会择定我?”
年少总归疑惑,又要率真些许,苏伯琼便出此一问。。
元决只道:“因果相扣,灵器择人。”
如此囫囵,苏伯琼只当师尊也不晓得,便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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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决的身影消失之后,苏伯琼便醒了过来,神思回笼,只见顾亭尘坐在一旁,一侧臂弯微曲,搭在屈起的一腿上,状似沉思,听闻动静,眼神便转了过来:“醒了?”
苏伯琼起身:“嗯。”
他记得唇间血气,还有……
来来回回分不清的亲吻。
“在想什么?”顾亭尘也起身,一手拍过衣摆,“又是折腾本君好几日,现在可清醒了?”
苏伯琼干咳一声,反问:“好几日?”
“不错,好几日。”顾亭尘道,“四日有余。”
苏伯琼朝四周一瞥,此处不过是处普通山洞,顾亭尘为何不走?那带着金光的煞气又奔向了何处?
“你在想为何不速速离去?”顾亭尘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本君脑子尚还清醒,觉得还应留在此地。”
苏伯琼一面听着顾亭尘说,一面走到了山洞口:“有结界。”
估计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不然顾亭尘不会同他一道,在此处耽搁甚久。
他这么一走动,觉得脖颈连着肩头一疼,轻轻一抚,发觉已然缠上了一层纱布,边侧还打上了一个结。
身后又是一阵呼吸欺近,是顾亭尘走来,抬起手来捏住了他的手道:“别乱动。”
苏伯琼手一松,诡君的手便伸来,将那小蝴蝶结系紧了些。
接着,顾亭尘落下一声笑。
“你……”
苏伯琼本想问他在笑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顾亭尘一手扣上他手腕:“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