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策马来到城门口,送行之人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就连季颂寰也从城墙上下来了,他看到左明非颇为惊讶:“先生…为何这时候才来?喻大人已经离开了。”
左明非眼中一片焦急,当着朝臣与陛下的面,他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追出城去。
冷静,冷静。
左明非调整呼吸,尽力克制住波动的情绪,下马行礼:“臣参见陛下。”
季颂寰扶起左明非,“先生不必多礼。”
“臣今日翻阅卷宗,发现城池年久失修,正想着亲自查勘一番,没想到陛下也在这里。”左明非面不改色地说。
季颂寰了然,他心中暗叹,既然先生舍不得喻大人,那方才为何不来相送?现在只能去城墙上看使团离开的身影,何苦。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左明非,给出台阶,“有劳先生了。”
左明非道谢过后飞快闪身,他迫不及待地登上城楼,他遥遥看去,使团只剩下缥缈的影子。
“……”左明非呼吸有些颤抖,左明非忍不住攥紧掌心,书信被他攥得皱巴起来,他眼眶犯热,死死地盯着虚无的前方,耳边只剩上下起伏的呼吸声,直到情绪归于平静。
是自己活该。
谁让他不来送别。
左明非闭了下眼睛,他紧紧攥着书信,心想,喻勉最好像信中写的那般…要不然…
“左三。”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左明非呼吸停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蓦地回身,看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人。
第156章 惜惜
喻勉是个极为自负的人。
哪怕曾经低落到尘埃里, 他仍旧改不了他傲慢自负的本性。
就像此时此刻,他如此胸有成竹地在城墙上等着左三,他料定了左明非会顾全大局不能追出去, 又料定了左明非会来到城墙上找寻他的身影。
左明非怔然望着靠在城鼓胸有成竹的人, 喻勉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但望着左明非的目光却是极尽温柔。
左明非呼气的同时缓缓闭了下眼睛, “……”输了就输了吧, 他哑声开口:“你不是启程了吗?”
喻勉的目光陡然黯淡下来,他声音低沉宛转道:“家妻余怒未消, 岂敢一走了之?”
左明非没忍住扬了下唇角, 但眼中却氤氲出水汽,“花言巧语。”
喻勉朝左明非一步一步走近, 为自己辩解:“我分明是真心实意。”
左明非忍无可忍地奔向喻勉,喻勉张开手臂迎上去, 两人重重抱在一起。
喻勉搂住左明非的肩膀,他低声诉求:“别再生我的气了。”
左明非的脸颊蹭着喻勉的耳朵, 他颓然道:“我只是气自己。”
“那你还是气我吧。”喻勉扶住左明非的肩膀,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别气自己。”
左明非心中仍然闷气,但面对着喻勉,他再也发作不起来了, 他只是用力望着喻勉,想将喻勉此时此刻的样子印在脑海中。
不期然的,喻勉提出一只竹笼,粉白色的蝴蝶在竹笼里悠闲的煽动翅膀, “给你看个好玩的。”喻勉有意逗人开心。
左明非微愣:“蝴蝶?”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蝴蝶?
“南疆的小玩意儿。”喻勉说:“叫作信蛊,早年我赴任时经过南疆, 偶然间得了这个东西,想来稀罕便留着了,前几日在仓库中翻找出来了,给你玩罢。”
“……”左明非犹豫地接过竹笼:“这算是离别礼物?”
“是定心丸。”喻勉翻开衣袖,给左明非看自己手臂上的蝴蝶印记,“这是信蛊的蛊母,子蛊在你手中,只要蛊母不死,子蛊便也会保持生机,这样你就能随时随地知晓我的安危。”
左明非盯着竹笼里的蝴蝶,又看向喻勉的手臂,最终注视着喻勉认真的脸庞,他听到喻勉说:“左三,我答应你,我会平安无恙地回来,到那时…”
思索片刻后,喻勉笑了笑:“到那时,任君处置。”
左明非没忍住轻笑出声,同样的话他不久前才对喻勉说过,眼睫盈润,他抬手拂去喻勉胸膛的褶皱,哑声道:“你索性将你没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不许再花言巧语。”
“没什么可说的了,信中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喻勉抱住左明非,收紧双臂:“让我再抱一会儿。”
左明非回抱住他:“你是不是忘了白姑娘?”
喻勉又笑了下,“她?她本事大的很,无需人操心,此次出使我并未告诉她,等她赶回重京,想必我已经到边境了,不过她保不准会迁怒你,就劳烦你替我受着了。”
“迁怒我?”左明非若有所思地重复。
喻勉摸了下左明非的侧脸,玩笑道:“她定是觉得我是为了你才出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