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语站在门口,像是没发现他的狼狈一样神色如常地将他请进屋里。郎景行跟着齐文语走进客厅,齐父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来,景行,坐。”齐父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沙发上。
“我不坐了,沙发会弄湿。”
“啊,刘姨,那条毛巾。”两人像是刚刚发现他淋雨了一样,叫来住家保姆递给他一条毛巾,看郎景行动作缓慢地擦着头发,“你先坐吧,弄湿也没关系,有人清理。”
郎景行微微皱眉。看向那位刚刚离开站在不远处收拾盆栽的刘姨,对方对此并没有像郎景行一样对这句话感到不适。
“景行啊,我一直很欣赏你。你和文语在一起,我很放心。”齐父的话语中充满了长辈的关怀,“但是,我听说你保送落榜了,是吗?”
后面那句齐父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反而让郎景行心里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释然。他轻笑着点头:“是的,齐叔叔。保送的事情,我确实没能如愿。可能我没有那么优秀而已。”
齐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温和的笑容所掩盖,“人生总有起起落落,一次失败并不能决定你的全部。我相信你的实力,更相信你的毅力。保送只是一个机会,而不是终点。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证明自己。”
真是官方的废话。郎景行心中腹诽。但他仍微笑着看向齐父,点了点头。“谢谢齐叔叔的理解和鼓励。我会继续努力。”
齐父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没错,努力是对的。就怕你这次的失利是因为你其实没有努力。我听文语说,你假期做了很多没用的事情,很可能是那些事情耽误你学习了?”
郎景行闻言,心中一紧。他看向齐文语,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闪烁着如莹莹鬼火。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其假期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我觉得那些没有会耽误我学业的啊?”
“哦?是吗?”齐父的语气变得微妙,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在郎景行与齐文语之间徘徊。“文语说,你在假期尝试了一些社会实践,我本以为那是你对未来的规划,但具体知道是什么后,我觉得,或许是我理解错了。”
郎景行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保持镇定:“你没有理解错,齐叔叔。我确实想通过亲身经历去了解社会,增长见识。”
“你去了解的社会,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社会。”齐父道。
“我不懂,我去了解的社会和我们需要了解社会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工厂日记》了吗?”齐文语在一边忽然插嘴道,声音如清泉潺潺却掷地有声,一下子让齐父与郎景行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我推荐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郎景行不懂他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没看。”
“我想也是。反官僚主义,西蒙娜的抗争核心。”齐文语淡淡道。
“……”郎景行瞬间了解了齐文语的真正用意。服从性测试……他的父亲究竟为什么能为齐父工作?那么多承包工程的私户,为什么偏偏选了郎景行家?他的父亲为了得到工程项目,都做过什么?他不敢细想。因为一旦直面这个真相,他怕会和父亲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郎景行的目光在齐文语和齐父之间来回逡巡,两人正都凝视不移地看着他,室内的光线明亮,却照不清两人的表情下隐藏的真实情绪。
“你在像西蒙娜一样社会实践的时候,是不是也认识了什么西蒙娜口中的那种‘兄弟姐妹’呢?”齐文语兴致盎然地问道。
郎景行警觉,直觉告诉他不能告诉他们白卯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先不用细究,有的时候人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我都说了我没看这本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父像是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鬼打墙’一般的对话了,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耐烦:“景行,你是个独特的孩子。但你要明白,现实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残酷的,我们为他们感到遗憾,但他们所处的这种残酷也不会是永恒的啊,永恒不变的,唯有规则,重要的是学会运用规则。”
郎景行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愿再听下去,他想赶紧离开这里。郎景行站起身来,试图找一个借口离开齐家。
“对不起,齐叔叔,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是感冒了吗?要不要干脆在我家休息?”齐文语起身,体贴问道。
“不用了。”郎景行冷冷拒绝,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齐父瞬间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