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
郎景行走到银发奶奶的摊位前,看着台面上仍是几样乏善可陈的食材,沮丧道:“根本没吃几口,我刚吃饭,老板就把我叫过去,让我明天别来了……”
“诶哟!好孩子别哭别哭啊,奶奶给你再卷一份,想吃什么样的?”
银发奶奶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装土豆丝的小锅扒拉起来。
郎景行吸吸鼻子,“不用多,卷一个就行,多放萝卜泡菜,我爱吃那个泡菜。”
“好好好。”
银发奶奶赶紧给他卷了一个,萝卜泡菜放得多多的,把土豆丝都快染成粉色了。
“来,拿着吧。”
“谢谢奶奶,给您钱。”
“诶呀!不要了!这是奶奶送你的!吃吧好孩子。工作没了再找就有了,社会是互相协作的,总有人需要别人的帮助,有人需要帮助就会有工作。不用为没了工作沮丧哈。”
“谢谢奶奶。”但是奶奶,您真的不用一直强调‘工作没了’这四个字。
郎景行乖乖地向奶奶道谢后离开,转身去找座位。
这里是商场的小吃区,就算过了饭点,依旧有路过歇脚的人。郎景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确信不会被打扰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啃煎饼。
这确实是郎景行吃过得最爽口的萝卜泡菜,不像超市货架上的成品带着过重的酸味和甜味,应该是奶奶自己腌制的。清新的口味完美洗刷了口中残留的小羊排的油腻感。他慢慢啃着细细咀嚼,任自己放空。
一个人忽然坐到他对面。
啧,那么多空位,为什么……
郎景行怔愣地看着坐在面前的白卯。
“你不上班啊?”
“休息。”
“哦……”
郎景行低头继续啃煎饼。
“你……真的很需要工作吗?”白卯问。
郎景行低头不语。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需要出来打工啊?以你的家庭条件不用吧?”
“那以你的家庭条件,需要打工?”你不也在明德上学吗?
“嗯。我家破产了。”
郎景行面露惊讶地看向白卯。没想到他能如此坦然地告诉他这件事,他们的交情甚至称不上要好,就把自己身陷窘迫的处境向他坦白吗?
“所以你为什么需要工作?”白卯毫无在意,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郎景行又低下头,自己的原因跟他比起来不值一提,甚至像闹着玩一样,怎么说得出口。
白卯看他一直不说,也不纠缠着追问了,“你要是很需要钱,我有一个路子。”
郎景行警觉,一般犯罪小说里,就是以这种开头作为罪恶的开始。
“合法合规的吧?”
白卯被他这样一问,疑惑地歪头看了看他,这副样子竟然还有点动物感的可爱。
“哈哈哈,当然!”白卯笑道,随后又敛去笑容看似正经地说:“我们已经超出16岁,不在未成年保护法范围内了,你想做不合法的也来不及了。”
“早就降到14岁了。”郎景行纠正他。
“是嘛?所以你看,我都不知道相关法规设限,提供的肯定是合法合规的路子呀。这路子甚至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白卯双手趴到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郎景行,让我们称为光荣的工人阶级吧!”
“进厂啊?”
“啊……对,也可以这么说。”
“卷不过Beta啊……”
“郎景行同志!强调自身性别的局限性是资本主义世界给劳动人民设置的思想陷阱!”
“好好好,达瓦里希,我懂了。所以你展开说说这个路子具体是什么样的吧。”
“江森精密部件厂一直在招夜班临时工,日结。一晚上480。”
“48?这什么吉利数?”不过这个价钱确实让工作两天才挣两百,觉得自己的时间特别不值钱的郎景行有点心动。
“加20块车补。所以你不打车而是坐公交或是能自己解决通勤问题,那就是一晚上净赚500。”
“一晚上500……我们这种未满十八岁的能做吗?”
“能,满十四就行,拿学生证登记。但是拿学生派遣岗时薪会少很多,像我们这种满十六的,可以直接按成人登记,不透露自己是学生就行。我们就跟我认识的哪个劳务经理联系,我跟那个哥已经很熟了,他那里扣得少,正常人力公司给价300。所以你如果要去的话,干活的时候不要瞎说,别人问你多少钱来的,就说300。不要扰乱人心。”
“等一下……”郎景行察觉要素,“我们这是在做工贼吧?”
“你知识都学杂了吧?工贼这个词能在这用吗?工贼一词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当工会组织罢工活动时,不参与罢工,而且被资产阶级收买继续工作的人。这些人因为分化工人阶级运动的威力,才被叫工贼。”白卯无语地看着他,“我们在做的就是单纯的日结临时工。因为企业雇主临时工作量较大,需要临时性增加劳动力。雇佣日结临时工可以灵活调配劳动力资源,如果真有什么不道德的点,也就……这个其实是在帮助资产阶级不想长期担负员工福利的小心思……不过这样也确实为我们这样不能成为长期雇员的人提供了工作机会啊,而且我认识的那哥雇佣我们这些信得过的熟人,几乎就是不拿分成了,只求干活麻利有责任心。怎么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