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和布雷斯在泰晤士河边的高层公寓还能忍受的话——德拉科和他那男友的地方,完全就是没法住人。
“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南肯辛顿。”第三次拜访这间小屋时,潘西和前两次一样,一进门就揉了揉鼻子。她拍拍自己的蓝色皮裙,说她灰尘过敏。屋子主人、她的挚交好友连问都没问一句,一句“你自便吧”,就把空马克杯塞到她手中。
“水壶在灶台旁边,茶在最小那个柜子里,电是开着的。”
德拉科身穿干练的衬衫长裤,背对着她收拾水池里的盘子,还没来得及拿起海绵,脑袋就被一块抹布砸中——
“你他妈干什么!”他睁大眼睛回过头,只见潘西叉腰站着,以更狠的眼神回瞪他。
“为什么每次我来这里,你都这个样子?”她砰一声把水杯放下,“我千辛万苦跑来,一下课就来了,然而你连欢迎都不说——为什么?”
“因为,帕金森小姐,这里是我们的家,”德拉科干脆扯下那块抹布擦干手,按下热水壶的开关,“你每次来除了指指点点还是指指点点,那么请问,我该怎么反应?”
潘西盯着德拉科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嘴角挂着一丝假笑。要在几年前,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一定会为这样的注视心脏砰砰直跳。但是现在,她只想假笑回去。
于是她这么做了。歪头扯了一下嘴角,绕开德拉科就去泡茶。
“你的波特什么时候回来?”她打开橱柜,踮起脚尖去找茶包。德拉科实在看不下去,终于还是帮她拿了两盒出来。
“应该快了,绿茶还是红——”
“呲——”
门铃在此时恰好按响。德拉科放下两盒茶包走去,刚刚把门拉开,就被一连串的话袭击了——
“教授说他们要把行程取消掉因为资助人改主意要把那些钱送给叙利亚难民了!”
哈利气喘吁吁地说,用手挠了一下头发。
“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签了协议?”德拉科皱眉。
“那有什么用?我们不是出钱的人,他当然有权那么做——但这真的很可惜!我想去巴黎的,上次就和小天狼星错过了,而且勒·柯比意——”
哈利走进门来,忽然看见靠在灶台边的潘西·帕金森。
“……哦。”
他扭过头去,责怪地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耸耸肩。
“嗨,潘西……你已经到了。”哈利扶正眼镜,对客人笑了一下。
“听起来很精彩。”潘西依旧假笑着,敬酒一样抬了抬手里的马克杯。
哈利放下电脑包,解开衬衫上的领带,松绑似地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我们部门本来有个免费去法国的行程,但是……你刚才也听到了。”
“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潘西嘬了一口茶,眼睛仍然盯着哈利,“如果你那么想去的话。”
“学术旅行还是不太一样,”哈利摇了摇头,“好多地方我们自己进不去。再说了,德拉科和我在为暑假去罗马攒钱……”
“小心了,别说太复杂,”德拉科挑了挑眉,“她仍然不理解攒钱这个概念。”
“我不是蠢蛋!”潘西翻了个白眼,“至少不比你当年要蠢!”
德拉科笑了一声。他走回餐桌前,拿起一包红茶,扔进又一个马克杯里。
“你们要去罗马?”潘西侧身盯着他倒水、拿勺,语气中的好奇不知是真是假。
“对,”哈利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这公寓实在太小,不用走上几步就哪里都能到。他扯下领带,绕过手掌绕成一个圈,边绕边说:“德拉科说他小时候去过,不太记得了,而我就没去过。我们本来是要去哥本哈根的,但是……”
“我说了!还不到时候!”德拉科背对着他们喊了一句,勺子伸进杯里搅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潘西皱起眉来。
“什么什么时候?不到什么时候?”她问。
哈利无奈笑了笑,“别在意,就是他的一些……小矫情。”
德拉科端着杯子转过来,望着哈利“啧”了一声。
“…布雷斯什么时候到?”哈利瞬时转移话题。
潘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他还有半个小时离开健身房,所以我猜……一个小时后?”
“Hmm,他比我预想中要卖力。”德拉科关上冰箱,语气捎上戏谑的味道。
“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潘西微笑,“最后的好处在我这里。”
哈利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德拉科走近,接过他加了奶的红茶——潘西眯起眼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低语一声“Jesus Christ”,端着杯子去看电视。
对于这个二十五平的小公寓,哈利一天比一天还要喜欢。他不清楚这是因为熟悉,还是积攒下的回忆,又或者是更细微的、说起来没有丝毫连贯性的原因。桌上的水果篮是他们第一次去圣诞集市时买的,沙发灰下去的一小块是哈利某日不小心沾上去的碳笔印;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总是摆着一个玻璃杯,因为德拉科喜欢站着想他的谱子,期末前有时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