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自责的人会懊恼,会为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准则而坐立不安甚至崩溃。但这些情绪通常都是指向自己的,并不会像哈利现在这样,仿佛整个人都拴在了马尔福的风吹草动上,分不出任何心思来顾及自己,饭吃到一半就离开,学到罗恩不得不关掉他的台灯提醒他第二天还有考试。
她想不出这是为了什么。心底某个角落,她也不太愿意去想。这也不是该她关心的事。
作为朋友,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陪在哈利身边,传递着大人那边的信息。也就这样。
“敏?你在听吗?”
罗恩的声音飘回脑海当中。赫敏这才停止靠墙,问了一句:“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安防第一条。”
“没有。是关于里德尔的吗?”
“是……也不是,看是哪家的报道。如果去看洛夫古德家的版本,那么就是。”
“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挂掉电话,拉开图书馆的木门。
报纸杂志就在进门的地方。赫敏蹲身挑出压在最下方的《哇哇报》,翻到安防的专栏,第一眼就看见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名字。
……
校园另一头,哈利刚从宿舍出来,准备到足球场边跑步。他刚刚穿过草坪,就见卢平站在主教学楼的台阶上,向他招了招手。
最后的阴雨天过去,英文老师终于脱下陈旧的风衣,穿着一件平整的淡黄色衬衫,向这边走来。
“哈利,我有话要跟你讲……你这是要去哪?”他在靠近后开口直言。
“去足球场跑步,先生……”哈利停顿了一下,看见卢平抬起一边眉毛,又改口道:“莱姆斯。”
这次事件之后,他才终于学会把这位老师完全当作家人看。过去两个星期他总是叫他莱姆斯的,只不过学校的环境叫他一时困惑。
“足球场?”卢平扭过头,往视线尽头的绿色草坪远望,“这倒是个好主意,雨水也都晒干了......走吧,我们散散步,边走边说,”
他对哈利笑了一下,先行迈开了脚。后者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最近身边围了一群人,却没有人真正敞开来说话。而如果最先开口的是莱姆斯......
哈利认真想了想,他还真的不介意。
……
开阔的草坪灌足了五月末的凉风。转夏的天气向来如此,总让空气先一步升温,再由北冰洋吹来的寒冷将回暖拖到人们都已放弃期待的时候,才会蓦然松手,将温暖和明亮还给眷爱阳光的英格兰沃土。
从小到大,哈利都生长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威河的清流赋予了韦布里奇平凡而又美丽的名字,他却觉得“家乡”这个词始终关于这片校园,关于小天狼星和他的两居小屋,关于韦斯莱家的陋居,关于亲人,关于朋友。
曾经,他花过多少时间在这片草坪上奔跑,就有多珍惜关于圣戈萨赫罗的一切。现在,他却被迫记住了那个夜晚发生在同一片围墙内的灰色场景。就如同恍如隔世般的、有关于那个童话世界的一切一样。他无法从好中挑走坏的,更害怕所有回忆和热爱因此一并没落。
走到球场边缘、无人打扰的区域后,卢平终于开了口。最先抛出的,却是一个听似随意的问题。
“你有看到今天的新闻吗,哈利?”他边走边问,双手背在身后。
哈利摇了摇头,语气漫不经心。
“没有,早上都在复习……是什么?很重要?”
“不好评价。”卢平说,“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死了。自杀,昨天晚上。”
哈利停住了脚步。
“她什么?”
男孩难以掩盖语气中的惊讶。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理所应当地设想,自己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惊讶了。
“里德尔的死讯传到了监狱里,估计给她的打击不小,”卢平跟着停了下来,“昨天晚饭的时候,她冲进厨房拿了厨师的刀。原本就是杀手,没有一刀是浪费的。”
哈利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是难以评价的事。即使他恨透了这个女人,也恨透了里德尔,他也无法拍掌叫好,在当下说出大快人心之类的话。
“应该有所预料的……”卢平说,“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太多,金斯莱忙不及也想不起管控监狱里的信息传递。几个月前我们把里德尔的几个手下送进去,她就疯了一次,现在这样倒也不算意外。”
他偏头看向草坪边摇曳着的几棵绿色银杏,放空眼神像是陷入了回忆。
“她对里德尔太过痴迷。四年前唐克斯他们抓到她的时候,屋子里搜出的大半物品都是里德尔的。显然她一直在收集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