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他们不能一句话也不说。
“Errr……你是个很好的舞者,卢娜。”哈利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开启了对话。
“这是我爸爸教我的。”卢娜牵着他的手转了个圈,“他挺想见见你的。”
“我?”哈利有些意外,“你父亲知道我?怎么会?”
“我告诉他你对我很友好。”卢娜说。
哈利愣了一下。接着他意识到,洛夫古德先生应该很少听到女儿这样谈起学校里的人,少到足以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这让他腹中升起一股微弱的酸楚,也不再紧张于自己的舞步了。
“他听起来是个很好的爸爸。”哈利放轻了声音,“那你妈妈呢?她也知道我吗?”
“妈妈去世了,在我九岁的时候。”
哈利几乎踩到了卢娜的白皮鞋。他微微睁大眼睛,望着那双半透明的蓝眼睛,还有粉红色的长裙和花圈——八九岁小女孩最爱的打扮。
或许是看出了男孩的震惊,还有说不出口的愧疚和疑问,卢娜耸耸肩说:“那并不是非常愉快,我有时候会想起她……但我还有爸爸。”
她抬起眼来看哈利,“你还记得他们吗?”
几乎是瞬间地,哈利明白了卢娜指向的是谁,就算这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问题。
他抿了抿唇,低声回答:“我不太能够……我想那发生在我更小的时候有它的好处。”
——比如没有什么清晰可见的回忆,没有得到,就谈不上因为失去而痛心。
卢娜凝视着他,没有接话,完成了一个灵活的退步。半晌,哈利提起气来接着说:“但我有我的教父——虽然他最近去了伯明翰,我并不是很想他去,但是工作需要……”
“那你那个朋友呢?”卢娜问。
“什么朋友?”哈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上次说的那个。”卢娜轻描淡写地问,仿佛在谈论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哈利眨了两下眼睛,回想起上次他们聊天的情景。
紧接着,他的心跳飞快加速了。
她在问关于德拉科的事,梦里的那个,即使她并不知道那是谁。鬼使神差地,哈利向幕布前那个吧台的方向飞速扫了一眼,像是背后说人闲话时需要做的确定,未了又意识到这个举动毫无逻辑可言。尽管如此,他仍然感到不太自在。
“我……我还在想……”他没有准备好也并不打算和任何人谈“他”,就算是对卢娜这个相较于其他朋友们来讲更好的人选,“但卢娜……你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吗?赫敏,罗恩,还有金妮,都不要……他们会觉得我很奇怪。”
卢娜晶亮的眼睛闪了一闪,仿佛天花板上的星星落在了那里。“当然,”她雀跃着说,尽管声音很轻,“我第一次帮别人保守秘密。”
哈利局促地笑笑,重新专注到舞步上。
“但我很高兴能有那样一个让你开心的朋友,同让自己开心的人呆在一起总是好的。”
也许是因为耳朵里长时间充斥着音乐的缘故,哈利感到脑袋空了一空。他恍然地望着卢娜,还有她背后几米外那堵墙上疏离分散的光影,莫名记起小天狼星的话语。
“让人生少一点绝望,是吗?”他半是开玩笑地说,见到卢娜认真点了点头,又勾起嘴角。
礼堂音响里的音乐切换到了下一首,吉他和男声吟唱在屋顶响起。深情的旋律在空气中弥漫,徘徊,犹豫,落在每个黑暗和星辰迷离的角落。
"You are,my fire,the one,desire,
(你是我的烈火,我的唯一,我的渴望)
Believe,when I say,I want it that way,
(请相信我,当我说我想要那样)
But we,are two worlds apart,
(但我们相隔两个世界)
Can't reach to your heart,
(无法触及你的心)
When you say,that I want it that way……"
(当你说,我想要这样……)
舞池的另一边,吧台的高凳上,德拉科正一下下摇晃着手里去了酒精的莫吉托。零零碎碎的光芒照亮他眼底泛起的红色,那杯加了冰的饮料被他握在手里,寒意刺中掌心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他不时抬起眼来,望着人群中牵着女孩跳舞的某个格兰芬多,感到再多的冰块也没法降低胸口躁热的温度。
卢娜·洛夫古德?拉文克劳的“疯姑娘”?
波特究竟是他妈什么品味?
他将杯子里冰块融化出的冰水一饮而尽,又叫住吧台后的高年级帮工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架势有如一个准备在夜店酗酒到天亮的失恋青年,而非藏在舞会角落里嘬着饮料的十六岁中学生。他看上去也确实是随便喝什么都能醉到人事不省的样——当一个人想要醉的时候,一颗新鲜的葡萄和水龙头里接来的清水,都能在苦闷的心里酿成最辣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