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看上去像是在冷静自己,看着来去的车水马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哈利并不是很明白他为何反应这样大,但那股慌张在他心里盘旋打转,让他想起从前秋张和他吵架要分手时的场景——这却比那要让他更加恐惧。他盯着德拉科绷直的侧脸,担心他真的会像前女友那样因为自己的忽视而冷战三天。他正准备开口道歉,德拉科就冷不丁地转过头来,对上他的双眼。
哈利顿住了。
就在此刻,那双灰眸里的不安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明显。德拉科飞快眨了两下眼睛,又向前跨近了半步——哈利以为他就要大胆凑上前来吻自己,但德拉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某种令哈利看不清却又让他有些心疼的东西。
“没关系的,”哈利不完全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除了德拉科看上去很忐忑,“我没有生气……现在没有,那……那天晚上也没有,我只是……我只是需要再想想。”
德拉科没有回话。他戴上礼帽,任由自己的手臂被拉着。哈利望着黑色帽檐在那张英俊面孔上斜下的阴影,才意识到他在刚才那一瞬间那样不愿失去德拉科属于自己的微笑。他们沉默着离开了饼屋,在走上北大街时闻见屠夫店里散发出的腊肉咸味。
直到快要回到国王新广场,德拉科才低声开口问:“你真的没有生气?”
哈利偏过脸来看他。夕阳的光芒温暖着那张苍白的脸庞,让这个男孩看上去不太真实。可那清晰的眉目和眼里浮动的闪躲神色,又让他和街上所有擦肩而过的人们同样触手可及。
“我没有办法对你生气……德拉科。”哈利轻声说出了心里的所想。
德拉科转过头来,游离地对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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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耶伯特:古斯塔夫·卡耶伯特(1848-1894)是位印象派的画家。这里哈利指的是《下雨天的巴黎街道》里面那样的街景。
*童话世界哥本哈根里提到的大部分场景今天现实生活中仍然是存在的(有些地名进行了更改/不会直接提到),其中也加入了很多自由想象,比起历史更在重安徒生的描写。
Music - “Ich bin Himmel,wenn ich den Himmel liebe(feat. Seraphina Theresa)” (Sergio Díaz De Rojas)
第70章 家长会
也许他面对的不只是两个德拉科,还有两个自己。
一月最后一天早上醒来时,哈利这样想道。比起白天来说,自己在夜里的脾气似乎要好得多。这并不是说他在生活当中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但他偶尔确实会为大大小小——通常是由马尔福或斯内普引起的事情生气。他喜欢自己的学校,也喜欢身边的人,但当学习压力和与人相处的烦心事像夏天嗡嗡乱叫的飞虫盘旋在他耳边时,他仍然会感受到属于少年人的烦躁和郁闷。
而梦里蝴蝶翅膀一样美丽的光泽总在这些时候,轻轻地安抚着他。那份令他不知所措却日渐浓郁的感情,则更像是甜度刚刚适中、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想吃下一口的酒心巧克力。他明明知道不能醉,却早在不知不觉中让酒香浸透了全身。
哥本哈根的街道上时有家禽和烂肉的臭味,让他闻起来不太舒服,但除此之外,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繁华着的漂亮。当他和梦里那个男孩肩并肩走过大街小巷,在晚餐或下午茶时为对方递一块饼干或一把茶勺时,他就能感到眼前一切是那样的鲜活。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唯一烙印生命的地方。”
他在梦醒的迷茫中时不时记起奥列·路却埃的这句话。而他并不确定,他究竟该如何对待那个世界,对待那些生命——尤其是他最在意的那个。而他无从旁人的经历参考,无从追溯那个世界的源头,因此只能凭着自己知道的、感受到的一切,决定做什么事、不做什么事。
年级上与老师的面谈逐一结束,剩下的只有今天与洛哈特在十二点半的那场。体育课结束,哈利以最快的速度冲了澡换了衣服,头发上的水都没干透便赶往了主教学楼。临时教师没有新的办公室,洛哈特用的是卢平的那间,刚刚踏进去的时候,哈利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英文办公室不大,平日里一套桌椅和两个书柜已经让它显得狭小。然而此时它的墙上又多挂了十几张洛哈特不同姿势的照片和海报,还有一面镶着花边的镜子。哈利古怪地看着自己的脸倒映在里面,背景全是咧嘴笑起来的洛哈特,仿佛看到什么灵异图片一样闪开了眼睛。
“啊,哈利,进来吧!”洛哈特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只黑色的钢笔,正在回复粉丝的来信。哈利不自在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只见桌上也摆了两沓巴掌大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