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夺取他的力量。
她付出过行动。
她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风声呼喝,大雪粒粒簌簌,千万人聚于此方,然而万丈此方之中,却无半点人声。
这里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不曾凝于她身分毫。
尽管站在这里的,只有她。
只有她一个人。
所有人都在关注世间最后一位螣馗究竟会死在哪一刻。哪一刻神魂丹出世,他们可以上去抢夺。
她,一个身躯羸弱的仙者,即使曾在他们手上盗走过螣馗神蛋,即使竟于众目睽睽中与那位螣馗结下了生死情契,也并不值得他们分心注意哪怕一刻。
因为相比螣馗,她太弱了。
太弱太弱了。
弱到每一个人,都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弱到,某一刻她产生了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一样的想法。一样地觊觎他人力量,妄图以争抢掠取搏出捷径。
弱到衔烛为了把自己的力量献祭给她,走到这一步。
她不要这样弱下去了!
怒火,恨意,心碎的痛楚,全都翻滚在一起,不停地在她体内沸腾。
随之滚烈的,还有一股壮大充盈的力量。
杀意。
无法抑制的杀意。
衔烛是她的。
是她一个人的。
她要保护他。
她要一个活的,好好的衔烛。
空在身侧的双手亟待用力地攥住什么。
方别霜脚踩龟裂的土地,直视那难以名状的可怖之眼。
她步步走去。
气流忽而变得激荡。
风与雪剧烈回流,刮得云裂日暗,人马摧折。
少女却安立其下。
坚实臂膀自她单薄袖管裸出,腕骨沿下绷直,一把冰凝雪粹的刀,出现在她手中。
第63章
“她这是要进阶了?”
霜雪纷乱中,有人开口打破了这持续已久的紧迫气氛。
另一人接了话:“哦,即便抬上一二个境界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让她个单枪匹马的六境仙子翻出大浪来?”
“可是,多日前,就是她盗走了螣馗神蛋。”
气氛因这一句话,再度陷入沉寂。
没有人不认得这个霜刀仙子,方别霜。
虽是末族出身,却以无情无惧在三界立下了声威。其父其母都是天界小仙,因牵涉六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双双被囚禁于飞雪塔之中。据说她弃父背母,从不为他们申辩,也不曾为他们奔走过。
她独身在外修习,进阶得并不算慢,上次死前已至第六境。千年一境,短短六千年能达六境,强胜过许多氏族之仙了。
不过说到底,只有六境而已,与在座活了几万年已至十一二境的仙尊仙君相比,还是算不上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个六境仙子,无知无觉地盗走了由无数仙尊仙君把守着的螣馗神蛋。
还守到螣馗破壳出世,将他囚在笼池之中,直到最后。
“那次情况复杂,她侥幸而已!这次不论如何不能让她得逞。就是要她死,也不可让神魂丹落入她的手中!”
“对!就算她今天翻出十境来,我们也能合力将她压下!”
每个人都在心底暗暗地发誓,绝不能让螣馗神力落进别人手里。
要么我胜,要么共输。
否则自己即便苟活,也要永远拜倒于螣馗神力的阴影之下!
他们继续表情严肃地盯向底下。
如晦天地之中,那个身着青裙手持霜刀的少女,单薄得犹如簌簌一叶。
这一粒青色还在缓慢地往化魂井井眼的方向挪动。
奇怪,她要干什么?
众人等候多时,既不见她升阶,也不见她有别的动作,各自起了疑心困惑。
“难道,她要殉情吗?”
有人有了新的猜测。
殉情?
众人神色微凛。
虽然匪夷所思,但好像,不无可能。这两人,毕竟结有情契。
或许她已对那爱她爱到痴狂糊涂的螣馗情根深种了,也未可知。
那么,是否要阻拦她?
有人开始无声地对视。
她要是先死了,神魂丹怕就结不成了。螣馗神力,也会就此消失于世。
他们再无从争抢。
到底是阻止她,先让神魂丹结出来再说,还是任由她去死,任由螣馗神力消失?
焦灼的等待中,千军万马的死寂渐渐变得诡异,气氛越发得紧迫。
然而诡异中,也有异样的和谐。
一旦有人率先冒头,这样的和谐就会被打破。不论是阻止她去死,还是先杀她后快,场面,一定会再一次陷入难以调和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