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姜鹤没回来,虞苏时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柳阿奶今早下葬,按照南盂岛的习俗,人死下葬后要办宴席,要请死者的亲朋好友前去吃席,姜鹤虽不在亲朋好友之列,但孙婧睿开口请了他去,他自然不会推辞。
下午姜鹤和孙婧睿一同进了院子,虞苏时正在凌霄花花架下数花盆里有多少种子露了青。
“虞先生。”
听到有人喊他,虞苏时抬起头循声望去,孙婧睿背着一个长物件包裹朝他走来。
“晓晓姐找我?”
姜鹤朝屋子里走,边走边说:“你们聊。”
孙婧睿:“是有事情想请虞先生帮忙。”
院子里没有可坐之处,虞苏时邀请孙婧睿上了二楼阳台,把躺椅让给孙婧睿,自己则回房搬来一把椅子,过了会儿又从楼下倒了杯水上来。
孙婧睿将布包放在矮桌上,虞苏时从其轮廓辨认出那该是柳阿奶的琴。
“我这里还有一封奶奶的信,里面提到了‘晓晓的朋友’,指的应该就是虞先生了。”
孙婧睿从小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放块的纸,柳阿奶的字很秀气,干净工整。
从信的内容可以看出,柳阿奶是清醒过一段时间的,而这段时间正是她滑倒摔到脑袋前不久。
柳阿奶在信中提到虞苏时的地方并不多,虽然当时评价他弹奏得不好,但因为是谱子特殊的原因,她实际对虞苏时还是很欣赏的,因此特意赠琴谱给他。
孙婧睿从布包中拿出一摞琴谱,道:“这是奶奶托我转交给虞先生的。”
虞苏时接过琴谱,琴谱看着虽旧,但其纸张保存完整,有些字迹虽然模糊,但仍可辨别一二。
总之,是不可多得之物,价值很高。
虞苏时把琴谱推了回去。
“太贵重了。”他缓缓道:“我没有等价的物品可以交换。”
孙婧睿笑道:“我今日带琴来,是还想请虞先生帮个忙的。”
虞苏时复看向她,孙婧睿回:“今日整理奶奶遗物,我发现这柄琴的一根弦断了,她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不容有失,我想拜托虞先生帮我接弦。”
古琴的弦并非普通的弦线可以替代,虞苏时应下来,告知孙婧睿会托人寻弦,但需要时间。
孙婧睿两眼含泪地道谢。
她离开后,姜鹤踩准时机上了楼。
“数清楚有多少颗种子发了芽吗?”姜鹤一屁股坐上躺椅,眼睛在矮桌上的东西上轻轻一扫。
虞苏时扬起声音:“你盆里的一共发芽十一颗,我的有二十七颗。”
姜鹤两臂枕在脑后,笑吟吟地接话:“哇塞,多了一倍不止呀。”
“……哼。”
今日多云,也有风,吹得柔绵,好似将人一身的负担都吹散了,两人各自说完两句话后便朝远处的海看,一直看到海天交接处亮起了霓虹灯。
几艘小型渔船归港,虞苏时见状,在几道海鸥的叫声里喃喃自语:“不知道他们的收获怎么样。”
他的声音实在小,好在姜鹤离他近,听到了。
“我猜应该有三只蟹,逛鱼最多,少数有十条,大黄鱼应该也得有一条……”
不等说完,姜鹤猛地坐起:“唉呀,刚想起来咱家貌似没菜了。”
他起身朝楼梯口走了几步,一只脚踏上下一阶台阶时又转身朝虞苏时走去,拉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带下楼。
“走走走,带你去体验一下亲手摘菜的快乐。”
虞苏时很想拒绝,偏偏力气不太够。
姜鹤从院墙上取下两只竹篮,拉着虞苏时顺着村子里农家乐的路牌走,进了农家乐的大门,什么话也不说,随心挑了路两旁其中一片菜地后便直接跳了进去。
虞苏时站在路边呆若木鸡:“姜老板,你是准备……偷菜吗?”
他还记得刚来那天在这里吃饭,主人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爷爷,但腿脚还很灵活的。
姜鹤熟门熟路地从小白菜菜圃中找到小铲子,说话间已经割下了五六棵小白菜:“嘘,小点声,我做这事很光彩吗?虞老师千万别给我招来人呀。”
虞苏时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姜鹤舔着嘴唇无奈地笑了笑:“行了不逗你了。”
他把菜整齐地码放在篮子里,道:“这家的依公(爷爷辈分的人)在南盂菜市场还有菜摊呢,也就这附近的村民,当然主要是我哈,平时懒得去早市也几乎没时间去,所以需要买菜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依公院子里摘,摘完到屋里称了付钱就是了。”
虞苏时指了指门上的木牌:“有机农家乐。”
姜鹤唇角抽动着:“昂,放暑期那会我亲手挂上去的,包括来时路上那些也是。”
虞苏时不可置信地蹙起眉,走进牌子仔细看了看,木牌上“有机农家乐”五个字确实很像姜鹤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