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虞苏时脱口而出道。
“嗯?”姜鹤懵了一秒,然后才笑着说:“因为这是……我家?”
虞苏时阖了阖眼,他太紧张了。
“醒酒了?”姜鹤随口一问。
虞苏时本能地点点头,过了两秒后才倏地摇头,“没有……头还有些晕。”
姜鹤握着刀把面柱切成啤酒瓶瓶盖大小的个头,闻言掀起眼皮扫了虞苏时一眼,“哦。”
虞苏时有些尴尬,潜意识里往姜鹤脖子上瞄去,对方穿的是毛衣,圆领口根本遮不住颈侧的皮肤,因此左颈处的那块刺青一览无遗,血红色的虞美人已经变成了紫红色的牡丹花。
颜色变就算了,毕竟力气重,难免会破坏到皮下的毛细血管,但品种也变了就挺让人为难的。
他嘬那么狠?
原先的虞美人只是一片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现在都快赶上姜鹤手里那根擀面杖的横截面了。
“看什么呢?”对方突然出声发问。
虞苏时目光上移,对上姜鹤含笑的两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以看到一切心底的情绪,但虞苏时却觉得自己很难通过姜鹤的眼睛去看对方的内心,有时候他觉得姜鹤的眼神明明是带着清净明洁的,但对方下一步说出的话或做出的事往往体现着装腔作势的意思。
对方还喜欢反问的语气,明明一开始是他的主场,但不知不觉中,他便会被对方引导进自己的领域内。
虞苏时扬起一抹笑,不答反问,“你在做什么?”
姜鹤歪了一下头,“包饺子,菌味三鲜馅的。”
“晚上吃饺子?”
“嗯。”姜鹤又问:“会包饺吗?”
虞苏时摇头,“不会……我从来没有包过。”
冬至吃饺子可以防止烂耳朵,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的。父母尚在世时,每到冬至这天父亲也都会包饺子,后来他回来,像春节这样盛大的节日他都有可能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好好庆祝,至于冬至这种小节日更是没有时间过,也就很少吃饺子了。
中午姜二婶煮了一大碗鲜肉汤圆,他吃不惯糯米和纯肉馅的搭配,姜鹤解围时谈起南北方差异,说他大学第一年吃学校食堂的汤圆,一口下去里面竟然是甜芝麻糊,一碗吃下去后当时就在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甜的东西了。
现在这么大阵仗,显然也是为了他了。
虞苏时犹豫了一番,道:“我现在没事可做,可以学学。”
姜鹤自然不会反对,积极地给人清理出一处空间,然后做了几遍示范,仔细交待着包饺子时的注意事项和要领,什么馅料不宜放太多,饺子皮对折后从一边角起向内折压,然后沿着第一个折痕依次向内锁边……
一只花褶饺子就成型了。
轮到虞苏时,手上的饺子皮不管馅料放多放少,折到最后成型的饺子都会露陷,而且还都是一群四不像。
“好丑。”虞苏时忍不住蹙眉,经由姜鹤手下的饺子就像一枚白白嫩嫩的扇贝壳,他的和对方的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没被扒拉干净的蟹壳。
“可爱。”姜鹤觑了一眼虞苏时的饺子后评价。
“说谎话是会长长鼻子的,”虞苏时一脸“没眼看”和“你是不是疯了”的神情,“匹诺鹤。”
“那匹诺虞的鼻子一定比我长一公分。”姜鹤定定地回视着虞苏时。
虞苏时挪过眼不说话了。
彼此是心知肚明。
只是因为一个不愿,而另一个在配合而已。
姜鹤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末了叹着气笑出一声,“回去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么?”
虞苏时“嗯”一声,票其实是两个月前就预订好了的,元旦的后一天,元旦再一周后,就是他和公司合约正式到期的日子,“二号下午的飞机。”
“老校长说下周结课,学生考试前的一周是全面复习的时间,即使我走了也没影响。”
姜鹤:“好。”
“这三个月麻烦你了。”虞苏时道。
“谈不上麻烦。”姜鹤轻声回。
“还有……”虞苏时把又一个四不像放进托盘里,站起身后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没关……嗯?”姜鹤唰地抬起头,但虞苏时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疾步走回了房间。
并不是他以为的“抱歉”或“对不起”,而是“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姜鹤拿起又放下擀面杖,片刻后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团上戳洞,另一只手无处可放,跳了一场无人欣赏的手势舞。
都说酒后吐真言,姜鹤其实是愿意相信这种没厘头的话的,在虞苏时那两句堪称告白的话说出后,他的心里既诚惶诚恐又喜不自胜,但两组情感在听到第三句话后又悉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