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岸边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草,蟋蟀在草丛间不停地叫。夏天的热气刚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消散,汩汩的流水送来习习凉意。
三人蹲在茂盛的草丛里,乌宇把玻璃罐打开,那两只萤火虫静静地卧在玻璃缘壁上,一动不动。乌宇抖了抖玻璃罐,它们才仓皇地滑落到瓶口,一抖翅膀,霎时就飞到旁边江离的身上,从他敞开的领口处掉了进去。
江离被惊得直接站起来,他虽然不怎么怕这些小虫子,但是它们直接飞到身上和远远地看着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乌野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你先别动。”
他的嗓音沉稳有力,江离立马停下逃窜的脚步,僵直地站在原处。乌野走过去,让乌宇摁灭手机屏幕的灯光。周围霎时全黑下来,只余小溪水面折射出来的微弱月光。
乌野定定地看着江离。片刻后,江离的衬衫下方隐隐透出一点明明灭灭的亮光。
那点光正缓慢地往下面移动。江离大气也不敢喘,一直注视着它挪到衬衫尾处。
萤火虫爬到边缘后,张开翅膀,变成一点,隐入漆黑的草丛里。
江离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却发现乌野还在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他有点尴尬地动了一下。后者才醒悟过来,迅速松开了。
三人原路返回,习习的夜风从每个人身上穿梭而过,江离手臂上的那寸被人握住的皮肤似乎格外敏感,清风抚过的时候,他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等三人重新回到帐篷休息的时候,江离放在帐篷里的手机已经显示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秦泽的。
江离拨回去,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
那边愣了一秒,“你发什么神经?”
江离并不想把乌野牵扯进来,直接说:“我厌了,就这样。”
“你是不是又听那个谁乱说了?”秦泽警惕。
江离疲惫地看向旁边的小溪,流水的声音持续不断地灌入他的耳朵里,平日睡不着的时候,他经常会开一些水流的白噪音入眠,但是往日里让人平心静气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扰人。
“没有,我就是不想和你过了,”江离平静地说,“咱们和平分手就好,以后还算朋友。”
秦泽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就知道你整天想着分手,反正我的答案就一个,我不同意。”
“如果我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江离疲惫地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秦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许久,一手持着手机,一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来
“江离,咱们认识19年,我也不跟你扯些虚的,咱们分开牵扯到的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你家公司和我家公司背后有多少利益合作,想必你也清楚。”
“咱们只是分手,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江离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我在我家公司里也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室研究员而已,没那么大的权利,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秦泽咬着烟尾笑了,他有时候觉得江离是真的挺天真的。
“你怎么可能永远待在那个实验室,就算你自己愿意,伯父也不允许。整天待在那种研发岗有什么前途?”
“我就喜欢,怎么了?”江离真讨厌他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秦泽笑了一下,又立刻收敛了笑意,“你突然跟我说分手,是喜欢上别人了么?不会是实验室里认识的同事吧?”
对方狗皮膏药一样的态度依然没有变,硬拖着,江离觉得很疲惫,“分手吧。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花了6年时间才彻底明白,我们并不合适做情人。做朋友更合适。我们当初在一起就是错的。”
“那你他妈的当初为什么又答应我了呢!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江离!”秦泽听到江离说他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后,血气逆流而上,整张脸都气得发红,“你凭什么说这是个错误?”
“我知道你出轨了,退一万步来说,你也并没有珍惜这段感情,不是吗?”江离终于忍不住大声说。
“我没有!”
“我看见了。”江离说。
那边的秦泽呼吸一窒,“你说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究根问底吧?给彼此一点脸面吧。”
那边沉默下来。江离握着手机,缓缓呼吸,片刻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江离挂了电话,后续秦泽打过来,他直接挂掉。潺潺的溪流在他身边流过,他看着被月光照耀的水面发呆。
他当然没有看见秦泽出轨的场面,但是他在秦泽的那阵沉默里已经知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