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法师拿出一张黄符纸贴在门口两边镇门狮的眉心之上,说是可以镇魂驱阴,然后才随他慢慢进屋。
易太傅坐在堂前等候他多时,见高僧到来,他欣然迎接,以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仪招待他。
两人多年前就见过一次,此次算是故人重逢,简短寒暄两句后,易太傅开门见山:“老夫有事恳求法师帮忙,不知您是否愿意?”
“太傅请说,只要贫僧能帮到的,尽量帮您。”
易太傅顿了顿,嗫嚅道:“小女茗月,年纪轻轻就不幸病逝在回乡途中,奈何老夫当时人在长安,没能见着她最后一面,老夫恳请法师能否将为小女招魂,或者让她托个梦给老夫也可,老夫还有些话想对她说。”
“招魂可是禁术呀!”
望余法师谈魂色变,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帮这个忙,至于托梦,这活儿他也不会干呐?
“请太傅见谅,恕贫僧道行尚浅,恐怕无法帮到您了。”
“法师何出此言?当时不就是您一眼看出夫人的灵魂托身在白蛇上,然后为其超度么?”
易太傅看得出来,这位望余法师并非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因为他也曾人说过,招魂术用的多了,那是会折阳寿的,更何况这老和尚还能有几年的寿命够他折的呢?
望余法师婉拒他也是无可厚非的,既然招魂无果,那超度总该行吧?
老和尚一眼能看出太傅府上阴气太重,那丁氏的梦魇必然也是邪气作祟,他给丁氏下了一碗符水,喝下去立竿见影,丁氏那无神的双眼总算有了改变。
易太傅命婢女扶她回房歇着去,继续让老和尚为棺材里的‘茗月’超度亡魂。
葬礼的前期准备已完善的差不多了,望余法师定下了入土下葬的日子,巧合的是那日正是茗月的生辰。
出殡的前一日,易庄忧思难解,想起茗月就黯然落泪,他对身旁的易茗晟说:“明日是月儿十五岁的冥诞,倘若她还在世,为父定要给她办一场风光的及笄礼宴。”
可是人死了,说再多的补偿话,也都是徒劳无功,茗月根本就听不见。
远在狼牙山上的易茗月正在给狼王整理衣装,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下山之后务必要听令行动,不得冲动行事。
在望余法师下山那日,他派来佛门子弟来到狼牙山脚喊魂,诵念佛经的声音穿透茂密的丛林,飘入山洞中,惊醒了睡梦中的易茗月。
狼王也听到这阵阵怪声,便想派狼群出去查探情况,茗月及时制止了他。
她说:“自从阿父他们回长安后,山脚下就时不时地有动静,不是在哭丧就是在诵经,看来老刘已经把棺材送回去了。停尸不得超过七日,七日之后便是那女尸入土为安之日。小狼,我们得准备下山了。”
于是,她将狼群安插在长安城郊的一处隐蔽灌木林,命母狼小柔为狼群的副首领,狼群在此处待命,而狼王则被打扮成隐居山间的侠士模样,跟在茗月身后。
茗月在街市上买来一顶斗笠面纱,黑纱遮面,走在街上无人能认出来她就是那死去的太傅嫡女。
狼王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背后,视线不自主地被眼前新鲜的事物所吸引,这长安城的街市与十年前的样子大有不同,但依旧热闹非凡,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穿越人群还会不慎碰着对方。
“小狼,跟上点儿,人多容易走散。”
茗月回头看向他时,发现他正站在肉铺门前,被那些挂着羊头狗肉给吸引住了。
她紧张不已,生怕他冲进人家的铺子里一顿胡啃,那模样指不定要把人给吓坏了。
“小狼你在做什么?”
茗月拉着他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可狼王走了两步又执拗地回到肉铺前,那卖肉的壮汉手里一边砍杀羊头,一边吆喝着:“这位公子要不来点儿新鲜的羊肉,刚宰杀的,你瞧这热乎乎的血还在冒儿呢?”
狼王紧盯着那头被宰杀的黑山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愈发狠厉,双手掌指勾起,不自主地露出龇牙的表情,好似狼捕食猎物前的样子。
“小狼你冷静点儿?这是在街市,不是在丛林,那不是你的猎物!”
茗月的声音唤醒了他心底的人性,狼王的表情瞬间恢复往常,他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孤又冲动了。”
“冲动会坏事,不行,你必须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等事情结束后,我再给你买羊肉,可好?”
狼王怔怔地望着她,茗月的语气和神情和儿时训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可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纨绔叛逆的狼孩,谁的话都不听,只有小茗月用生肉哄着他,他才肯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