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中秋夜将近, 茗月是又喜又愁,阿父已将赏月的拜帖送给平日里在朝堂上与他交好几位大人,那都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同时, 他们都知道明面上是邀人赏月赴宴,实则是给茗月安排了一场相亲局。
受到拜帖的共有四五家,除了邻近的地方郡守,还有尚书尹至贤、太常顾家卫、大司农上官瑜。
中秋前两日, 太傅易庄就命卢管家筹备今夜的宴席, 采买食材、安置宴桌,将府内中庭的映芳亭作为宴席的场所。
映芳亭坐落在太傅府里的中央稍偏南处, 亭子前方是荷花池, 后方又有假山环绕,是府里最为清净优雅之处。
茗月的院子就在这映芳亭的东南角假山之后, 到这儿来不过几分钟的脚程。然而中秋当日,易太傅叮嘱茗月不许在府里乱走,好生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没有召唤,万不得来映芳亭。
临近傍晚掌灯时分,府里的小厮们在府邸各处挂上了红灯笼, 随后便听见府门外的马车声和官轿落地的声音。
茗月记挂着和狼王的约定,一直想寻个由头出门去, 可太傅今日下了令,将她困在这巴掌大的院子里,没有召唤一步都不许出去。
她焦灼不安地在房里踱步。
平日里服侍她最久的婢女小红见她皱眉踱步,还以为她是知道太傅要为她择婿而感到羞涩, 便安慰道:“女公子莫担心,家属慧眼识人, 定会为女公子择出一位良婿,再说了,今日来赴宴的都是京城里大户家的公子哥儿,听说还有尹尚书家、顾太常家还有上官家的几位嫡公子,不论选哪一个,都是顶好的一桩婚事,女公子你呀,就不用操心了,坐等着嫁个好人家就行了。”
茗月深深叹气,虽说外边那几位公子哥儿一个个家世显赫,可她连面都没见过就要定下这桩婚事,父亲只顾着门当户对,丝毫不顾及她自己的感情,今日这场相亲局,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参加。
“小红,你跟了我几年了?”
婢女原先还在笑着,听见茗月这么认真一问,不知其为何问这话,只是老实回答:“婢子被卖入府中八年有余,先前是在细君的院子里做些粗活的,家主见婢子老实勤奋,原想着把婢子调入细君的跟前服侍,但细君瞧不上婢子这个粗使丫头,所以才被唤来服侍女公子你了,算起日子来,婢子服侍女公子也有三四年了。”
“没错”,茗月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的眼神看着小红,继续说:“自我阿母逝世之后,原先院子里的忠仆都被丁氏发卖了,如今我这院子里头的下人都是丁氏派来的,其他人都在外头干活,唯有你是贴身服侍我的。”
小红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她说,虽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但也不敢直接去问。
茗月欲言又止,犹豫一番又对她说:“见你是个忠心的,事事为我着想,如今我有个不情之请,能都请你帮我办件事儿?”
“婢子惶恐!”
小红蓦地跪地,叩首道:“女公子有何吩咐直说便是,婢子哪敢不从,女公子用‘请’这个字,婢子不敢当呀!”
茗月扶起她:“如若是不打紧的小事儿,我自然直接吩咐,但今日这事儿可是要让你违背家主之令来帮我,而我知你素来忠诚敬主,这种违令之事断然不肯去做的,但这事儿又于我极为重要,所以这才恳请你能帮我。”
一听说要违背主子的命令,小红蓦地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是何事。
茗月告诉她:“你现在和我互换衣裳,我扮成你溜出去,而你则扮作我的模样待在这房里,若是阿父着人来喊我出去,你便称我身子抱恙,在我回来之前,无论谁来,都不许开门,明白吗?”
“啊!女公子您这是要…….这万万不可呀!家主叮嘱过今日不许你外出的,若是被他发现了,那不仅婢子会遭殃,就连女公子你也难逃责罚。”
茗月见小红面露难色,便知她虽有心帮忙,但又前怕狼后怕虎,是个畏主的货色,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愿而连累身边的人,于是摆了摆手,叹息道:“罢了罢了,我不为难你,你先出去吧!”
“不,家主有吩咐,婢子不能离开女公子半步。”
“你是怕我支开你,然后自己悄悄溜出去?”
“婢子不敢这么想,只是按照吩咐办事,请女公子见谅。”
小红谨慎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说自己也是没有法子,实在是不敢违背易太傅的命令,生怕犯错了被逐出易府。
茗月怔怔地望着这个跟了自己四年的侍婢,小红平日里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从不敢像今日这样与她对着来,看来父亲这回是铁了心要给她选一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