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轻而易举地便冲垮了他身体的最后防线。
楚晏本不该再问,不该再自取其辱,但她今日的话莫名多了起来,“后面又什么要为燕王府求情?”
“亦然。”
荀清臣后背发凉,又感受到了那种像猛兽一样的目光。他逃无可逃,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狮王拖进巢穴的猎物,只能等着被拆吃入腹。
“真坦诚。”楚晏被气笑了,“你不怕我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你?”
“哦,差点忘了,我们的荀丞相,现在可不就是一心求死。”
荀清臣摇头,默了默,“……你不喜欢被欺骗。”
楚晏趴在他肩膀上,莞尔附和,“是呢,难为荀先生还记得。但比起被欺骗,孤还是更讨厌被背叛。”
“我……”荀清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口中接连泄出闷哼声和痛吟声。
他的身体正在本能地往前倒,然而双手都被革带束缚在身后,根本无从阻止。
男人的头磕在窗棂上,立马便见了血。
血腥气缓缓弥漫,扑至楚晏鼻间。
燕世子这才将人拉起来。荀清臣无力地靠在她身上,鲜红的血顺着额头,丝丝缕缕地往下流。
楚晏拿袖子胡乱一擦,温声命令闭着眼睛忍痛的男人睁开眼。
荀清臣不得不睁开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盈满了水雾,像是朦胧的江南烟雨,柔和的山间轻岚。
“好先生,既然这都是你自找的……那便给我好好受住了。”
第17章 生死
狂风暴雨彻底吞没了他。
他陷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浪潮之中,渐渐地,渐渐地,连忍耐的力气也没有了。
男人趴在红色雕花的小榻上,总是抿得平直的唇瓣微张,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他哭泣的声音起初很微弱,很低哑,活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儿。但没多久,低泣的声音便大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在女子的耳边响起。
楚晏的动作慢了下来。
半晌,她听着荀清臣止不住的泣音,缓缓俯下身,将人禁锢在怀里,吻住他的唇。
这其实不算亲吻,反而更像是猛兽单方面的撕咬。
楚晏牢牢地扣住他的肩膀,掠夺他的每一丝呼吸,侵犯他的每一寸领地。她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在男人柔软的唇舌中肆虐。
荀清臣被迫仰着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他迷离地睁着眼,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溺死在这里。
荀清臣忍不住挣扎。可双手仍旧被束缚,身上也一片酸痛,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只能呜呜哀叫,努力别开头。
他的挣扎没什么成效,反而惹怒了无礼的侵略者。楚晏闭着眼,蹙紧了眉,故意咬破他的唇。
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世子殿下终于松了禁锢。
浑身乱七八糟的青年人,便像水一样滑了下去,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楚晏复又将人捞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耳鬓厮磨,缱绻旖旎,“荀先生,我恨你……我更恨你了。”
她眨眨眼,仰了仰头,痴痴地盯着白色的床帐,一遍遍地轻声呢喃。
荀清臣慢慢从窒息濒死的感觉中缓了过来,转眼间,又被楚晏一遍又一遍的低语压得喘不过气来。
有形的镣铐已经被摘去,但无形的枷锁到底何时才能解去?
这个问题沉沉地坠在荀清臣心间,使他的身体又泛起一阵阵熟悉的疼痛。他苦笑着摇头,却倏而怔在了原地。
荀清臣望着那双隐隐泛着水光的含情眼,不自觉地便想抬手……好在束缚仍在,他轻轻动了动痛得麻木的手,意识回归现实,将那个荒诞至极的念头抛出了九霄云外。
从前的小燕世子很喜欢他的拥抱……但无论是过去的楚晏,还是过去的荀清臣,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荀某负殿下在先,殿下恨我是应当的……”他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嗓音仍沙哑无比,“殿下……在为什么难过呢?”
灯火幽幽,世子殿下的神情变得晦暗无比。她低垂着头,一点点地打量这个与她在黑夜中相伴的人。
男人凤眼半敛,鼻头嫣红,长而黑的睫羽上零星挂着几滴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光洁而雪白的肤肉上,遍是斑驳的暗红印子,尤其是胸前,层层叠叠地映着她抓出来的指痕。
她更低地垂下头。
大楚丞相昔年湛然若神、轩轩霞举的模样依然刻在她心里,他强大、骄傲,即便每日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温文做派,内里的锋锐仍旧触手可及。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如雪般苍白,如枯树般孱弱,几乎像是一朵缀在枝头的花,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彻底跌落泥中,零落尘泥碾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