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衙发了话,又专门派人来盯着,不交也不行。”
“但……”梁眠张了张口,“那几人的口供不是都有问题,如今还没有查明啊。”
直接这么送去御史台,等判决结果一下,日后就算查出来了,也没可能再翻案。
“马孚这两日精神如何?”苏露青忽然问。
“啊?精神?”
梁眠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啊……不太好,总爱胡言乱语,每次胡言乱语的时候,还会吐白沫!”
苏露青缓步往书房处走,“这样的人,如何交给御史台?万一他途中发生什么不测,谁能说清他是因自身犯病而出事,还是经手的人做过手脚。”
梁眠飞快应道,“有道理,属下这就去盯着些,千万不能让人在到御史台的路上出事。”
没过多久,有亲事官来报,说犯官马孚旧疾复发,病情加剧,险些出事,特来请示是否要将人转去御史台。
“这……”苏露青看向一旁的长礼,“此事小使君应该也知道吧,总衙将这几人送来以后,其中有个叫马孚的,时常惊厥,不过我想,他惊厥惯了,事后总会清醒,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耽搁使君的吩咐。”
长礼皱了皱眉,似是为难。
苏露青看似帮忙想法子,“或者,先将其他人连同口供转去御史台,等马孚稍好一些,本使亲自带人送他过去?”
“苏提点,此事我需得回总衙与使君说明,还请苏提点见谅。”
苏露青点点头,“应该的。”
过不多时,总衙那边回话,先让医官稳定住马孚的病情,之后再议。
“呼……还好没事儿,”梁眠松了口气,把之前整理起来的卷宗等物送回给苏露青,“苏提点,医官都是自己人,应该能拖上一段时日。”
“嗯,这几人的家眷,可有下落了?”
梁眠叹了口气,“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如今尚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没有出城?”
“应该是没有,”梁眠摇摇头,“各处城门都派人仔细询问过,都说没有印象,我等也出城探寻过,临近村落也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告状的犯官家眷。”
“他们的家中……也没有?”
“这正是最奇怪的,”梁眠回道,“马孚这些犯官虽被缉捕,但因不曾定罪,还未累及家人,府中一应运转照常,早些时候,他们家人都还在城中活动,但近半个月,家里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所有人?”苏露青暗觉奇怪。
“那倒不是,仆从还在,只是妻儿不知所踪。那些仆从不明情况,主人失踪时,又没见过任何异常,心有狐疑不敢明说。因着他们都是犯官家里的人,怕贸然报官,反被府衙关进大牢,就一直这么等着。”
苏露青将这话在心中思索一阵,半月之前,这些犯官家眷突然失踪,时间是在使臣案前后,当时马孚这些人还没招供。
先前她以为,马孚等人的招供,与使臣案的结果有关,如今想来……未必全是如此。
又或者,他们原本准备过两份口供,要等使臣案结果出来以后,再决定用哪一份交差。
想到这里,她道,“秦淮舟问询马孚的时候,都问过些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
放衙时又已入夜。
苏露青回府时,女官贺兰枫照旧等在门口,先恭贺她升官,然后禀道,“秦侯还不曾回来,饭食已经热好,苏提点慢用。”
“他没回来?”苏露青有些意外。
难道是屈府那件案子有了新进展,就算没有那把钥匙,他们也找到了新线索?
想到钥匙,便想起林丛来回禀的话。
长安县衙这两日有新县令补缺,屈靖扬生前所用的东西,正被整理起来,分批送去靳府,由靳贤这个女婿处理。
也因此,有些东西早已经送入靳府,林丛在仅剩的器具里面不曾见到有带锁的。
看来,要寻个机会,再去靳府找上一趟。
吹灯就寝。
意识正朦胧间,猛然察觉到身侧有人接近。
锦被扬成一张盾的模样,顷刻间遮天蔽日,她翻身抵住锦被之下的人,手中握一支就寝时下意识带进帐内的发簪,如同握住一把匕首。
簪尖对上猎物的眼睛,是威慑,也是观察思索的时机。
屋内没有再亮起灯,月光从窗外小心翼翼渗进来。
被按住的人叹出一口气,七分无奈三分庆幸,勉强抽出被按住的手,伸出锦被,“……是我。”
苏露青眨了下眼睛,对上那人略显无奈的目光。
又忘了。
她撑起身子,随手将发簪塞到枕头下,揭回自己的被子。
“你怎么不点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