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立政殿大门轰然倒塌,间或夹杂着宫人惊恐的叫喊,还有甲胄铿锵声。
已经有人闯进来,身披甲胄,头戴兜鍪,手中握一把染血的刀,浑身散发戾气。
廊上灯火照亮来人,元康健惊呼出声,“泰王……?”
他转身往后就跑,“快!护驾!护驾!泰王造反了!”
立政殿里更乱了。
厉温双拳难敌四手,被元信的人拿下,元信只吩咐一声“看住他”,提刀径直走进后面寝殿。
寝殿里一个宫人也没有,大概是先前听到不对,四散奔逃了。
屋内点着几座多枝灯,里间厚重的帷幔垂落下来,遮挡住后面的情形。
元信用刀劈开帷幔,走到床帐边,继续用刀身挑起帐帘,猛地往旁边一拽。
破碎的帐帘里露出一角衣袍,龙纹跃然其上,是只有帝王才会穿着的衣服。
与外间的灯火通明相比,里间没有一盏灯,外面的光亮将这里照得半明半暗,帐内人的脸看不分明。
里面的人缓缓坐起身,身体仍处在暗影处,看动作,似乎是往元信这边看的。
元信目光落在衣袍的龙纹上,眼中不再有恭敬,取而代之的是恨意,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嘲弄,“听说陛下受惊,昏迷不醒,如今这是大好了?”
帐里的人抬起胳膊,似是要往元信这边指来。
元信垂眼看着里面的人,“如今整个皇宫都被我控制住,宫中所有人都看到天火劈中立政殿顶,陛下知不知道,这说明什么?”
跟着联想到旧事,没给里面人开口的机会,咬牙冷声道,“说明你失德,上天看不过眼,不认你这个天子了。”
帐里的人大概是被气着了,咳嗽起来。
元信则是桀笑两声,“事到如今,陛下不如主动交出玉玺,下诏把皇位传给我,如此也好少吃些苦头——”
“是吗?”帐里的人忽然开口反问一声。
“嗯?”
元信听声音不对,持刀指向里面,“你是谁?”
帐里的确有人,但此刻穿着这件衣服的,却不是元俭,而是一个女人。
两人一照面,元信立即察觉到自己上当了。
“元俭呢?”
苏露青迎着刀尖,脸上毫无惧色,在元信的逼视下从帐里出来,平静道,“陛下自然在该在的地方。”
“你是谁?”
“乌衣巷都知乌衣使。”
“原来是乌衣巷的鹰犬,”元信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找死!”
苏露青慢慢走出里间,“我来是为告诉泰王殿下,杀害世子的凶手已经抓到,殿下可以放心回去了。”
寝殿外全是泰王带来的兵将,这些人穿的都是禁军甲胄,区别只在于,这些人没有戴兜鍪,头上系的是红巾。
心下了然。
她看过殿外情形,在这些杀红了眼的兵将的注视下,从容坐到案边,等元信的反应。
元信给手下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领命,留下些人守住这里,余下的派往各处,搜寻皇帝和玉玺。
苏露青旁观过元信的种种安排,看殿外人少了以后,问元信,“殿下现在不杀我?”
“你还有些用,而且,”元信不屑看向她,“杀你,何至于本王亲自动手?”
她自然应承,“殿下说得是。”
“元俭藏在何处?你说出来,本王饶你不死,你若敢隐瞒——”
她似是权衡过利弊,很快交代,“陛下已被护送至夹城。”
“夹城?”元信似乎并不意外。
随即她感觉到两道玩味的目光落在身上,元信再开口时,满是意味深长,“都说乌衣巷是天子耳目,必要之时,乌衣巷更是天子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本王只当乌衣巷都是什么硬骨头,没想到你这个乌衣使,竟是这么个软骨头。”
跟着又带出嘲讽之意,“不过也确实是元俭能带出来的人,朝堂上依赖女人,逃命的时候,连自己的安危也寄希望于一个女人。女人能成什么气候,随便被刀一吓,还不是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苏露青垂头不语,一副听到这话无地自容的模样。
却听元信说,“出卖天子,是为不忠不义,念你识时务,本王可以给你个痛快。”
说着,元信向外吩咐,“来人。”
有人应声进来。
“把她带下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杀了。”
士兵听令就要来擒人。
苏露青忽然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说。”
“事到如今,殿下已是赢家,殿下可否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死个明白?”
“你还想明白什么?”元信有些不耐烦了。
苏露青看一眼距离她不远的士兵,“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元信一挥手,士兵重新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