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阿二终于端来了药。
阿鸢话锋一转道:“你不是喜欢看花吗?油菜花看不看?”
王韶雁:“看。”
阿鸢:“后山,我带你去。”
不等周南因叫住他,已和王韶雁两人先后飞走了。
周南因一边暗道他果然不会照顾人,一边接过药来,慢慢走进去。
她感知不到慕容铮是睡是醒,轻轻叫了声:“景真?”
慕容铮其实从她进屋开始,就一直默默看她。
但她叫,他反而不出声了。
周南因以为他还睡着,将药放在桌上,坐在一旁。
即使无人时,她仍然坐得很端正,心中回忆着金小娥刚教的那首歌,轻声练着,遇到不太能校准的地方就停下,来回唱上两遍再顺下去。
她从小就学什么都快,反复几次,已经能将这首字词都听不懂的歌唱好。
慕容铮的唇角越勾越深,终于轻声笑出来,起身说道:“姐姐,是你在唱歌吗?”
周南因端药过来,用灵力重新温热,道:“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睡醒了。”
“喝药吧。”
她将药往前一送,慕容铮顿时皱眉。
阿二知道周南因的师娘是医师,不敢过于哄弄,真的弄了一碗苦药汤给他。
他想用灵力将药引出去,又怕周南因能感知到水气。
他道:“太苦了。”
这次声音里的嫌弃和抗拒都是真得不能再真。
周南因道:“我师娘说苦能坚阴,刚好缓解你的多梦。”
慕容铮笑道:“其实泄火坚阴还有其他办法的,姐姐知道吗?”
周南因问:“你指什么?”
慕容铮见她一脸真诚发问的表情,猛然觉得自己同她开这种轻薄玩笑实在有些没品。
他道:“好吧,我喝。”
也不再矫情了,端起那碗苦药,几口喝光。
周南因安抚他道:“我刚才学了一首歌,你想听吗?”
慕容铮:“当然。”
周南因就正了正神色,从头唱下去。
慕容铮靠坐在床头,开始时眼中还有轻佻的笑意,渐渐的便只剩下专注。
周南因音色柔和,却与金小娥的悠扬风格全然不同了。
轻声哼唱间,歌中那点淡淡的怅惘与哀伤就萦在人的心头,渺渺茫茫的难以捉摸,却又挥之不去。
慕容铮母族陈郡谢氏,他身上不可避免也带着点南朝世家习气,日常喜好风雅,爱听曲填词,多年来九州十国的唱功大家、乐馆名伶他几乎都听了个遍,却从来没有如同这次一般神摇意夺,不能自持。
一曲毕,他问:“这是拓跋语?唱得什么?”
周南因就把金小娥的故事同他讲了一遍,末了道:“大抵是牧民们见了青螺深谷的神异,杜撰出来的。”
慕容铮却若有所思,说道:“姐姐如果是那个拓跋英雄,乌兰妖女爱你,每晚来陪你,最后你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怎么做?”
周南因失笑:“我是个女人,妖女怎么会喜欢我?”
慕容铮任性地道:“女人也有喜欢女人的,姐姐这么好,妖女爱上你也不奇怪。那么假设妖女是个男人好了,你会怎么做,会同他反目吗?会持剑相向吗?”
周南因对他的问题一向认真对待,她想了想,道:“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
“现在呢?”慕容铮目光灼灼盯着她。
周南因却道:“现在……我心中觉得似乎不该被牧民们绑架,可又不想为了一己私欲与大家对立,我可能会……唉,我也不知道。”
慕容铮笑道:“不知道就好。”
周南因不明所以,她问:“我唱的还入耳吗?”
慕容铮想拉她的手,但也并没实施,他道:“我喜欢,姐姐每天唱给我听,好不好?”
忽然窗棂“咯吱”一声响,范灵宝钻了进来,他身上已经干透,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道:“女娃娃,你是不是不需要我护送他了?这是你不用,不是我不做,没别的要求,我可要走了!”
周南因道:“换成其他的事怎样?”
范灵宝:“那么你现在就说,过期可不候。”
周南因:“咱们没有讲明一定要当天提出要求啊。”
她现在可没什么事需要范灵宝做的。
范灵宝:“可咱们也没讲明不在当天提要求啊,总之你现在就要说!”
周南因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正准备说“那算了,你走吧”,慕容铮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姐姐你让他刮胡子。”
他的气息就打在耳根处,周南因连他说的什么意思也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自己鼓点般的心跳。
察觉到她走神,慕容铮一瞥眼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就在自己唇边,难以自持地想要轻轻咬上一口,甚至想含住。